第十章 我与你

    第十章 我与你 (第2/3页)

爷,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缘由。”

    陆姝说完后,镇海王没有任何回应,半晌才似乎回过神来,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陆姝,问道:“你说完了?”

    陆姝点头道:“说完了。”

    “我相信你就是陆姝,那个曾经让皇上魂牵梦绕的女人。虽然你的话让我触动,但如今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曾像你一样心软善良,但是柔软的地方被坚硬如石的世事磨砺无数次之后,会生出坚硬的茧。陆姑娘,我现在浑身是茧。我必须杀了你。别说是你了,在这险恶的官场,无情的世间,我无数次杀死过自己。”王爷自嘲地笑了笑。

    王爷改口称她为“陆姝”,而不是“妖女”。

    陆姝从未想过王爷会饶过她,但是王爷能说出这番话来,让她颇为意外。

    然后,王爷看了看左右手持刀斧的狼虎一般的将士,眼睛一闭,叹息道:“杀了她!不过让她死得体面一些,别剁得乱七八糟的!”

    将士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下手才算“体面”。

    其中一位将士抽出长刀,刀影一闪,陆姝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刀刃划破了陆姝的袖子,划破了她的手臂。

    陆姝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倒是忍得住疼痛,不料不远处的仐憙和尚却尖叫了一声,仿佛这一刀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姝朝寺庙大门口看去,仐憙和尚浑身哆嗦,面色煞白。

    镇海王精神为之一抖,露出讶异之色,看着哆嗦的仐憙和尚,忽然一笑,说道:“我早听说过你与陆姝姑娘的联系。没想到你竟然比她还痛。这也好,恰好证明她就是你的缘起之人。”

    仐憙和尚厉声道:“我是恨她!但也只有我能恨她!别人不能伤她一丝一毫!”

    陆姝一怔。

    仐憙和尚朝王爷大吼一声,如同虎啸。与此同时,他的嘴瞬间变得又瘪又长,是一张巨大的鱼嘴。

    一团黑气从血盆大口中喷出,直逼围绕陆姝的将士。

    将士猝不及防,不小心吸到黑气,顿时脸色青紫,如被人扼住了喉咙,丢了武器,双手护住脖子,跪倒在地。

    “先杀了她!”王爷指着陆姝大喊。他的敞篷大轿迅速往后退,躲开黑气。

    敞篷大轿后面的将士用白衣掩住口鼻,冲上前来,挥舞着刀枪刺向陆姝。

    “杀!”仐憙和尚张开血盆大嘴吼道。

    他身后的人还未冲出来,就先将长枪长棍往王爷那边投了过去。

    数位将士或被长枪贯穿,或被长棍击倒。落地的长枪长棍插进了泥土里,在将士阵营前形成了如篱笆一样的简易屏障,由此给他们赢得了一定的时间。随后,他们如同一群洄游的鱼般冲了出来。

    等王爷的将士突破了长枪长棍的障碍,和尚这边的人也已经到了陆姝身后。

    佛门清净之地瞬间变成了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蛐蛐斗起来了。我们快走!”

    陆姝耳边响起了借落子的声音。

    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位将士虚晃长枪,想要拉她走。

    那位将士正是借落子所化而来。

    陆姝摇摇头,说道:“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想过要逃生。”

    “你是不是吓傻了?”借落子一面挡开周围人的进攻,一面气急败坏地喊道。

    听了这句话,陆姝顿时想起了曾经在相似的场景下,有人对她说过相似的话。

    “你是不是被吓傻了?”那个人呼吸急促地说道。

    那个人是李将军。

    曾经蛮夷犯边,皇上想要御驾亲征,但受到众多大臣反对。

    他偷偷告诉她,他要以将军的身份去边疆,亲自抵御外敌。他会带着那幅画,便也是带着她。

    他果然这么做了,却不料遭到敌人偷袭。

    他浴血奋战,拼死抵抗。而她站在厮杀的战场,呆若木鸡。

    她还是鱼的时候,羡慕人世间桃花梨花盛开,羡慕人世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羡慕人世间有礼义廉耻信。而作为一条鱼,不但害怕渔翁的网,还要时时刻刻避免自己被更大的鱼吃掉。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人会吃人。

    但是身在沙场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人跟鱼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人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吃掉相对较弱的人。

    她是因为想到这个而愣住的。

    将军以为她是被眼前的血腥吓坏了。

    由于将军身先士卒,将士们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击退了蛮夷。

    到处都是火焰,都是血,都是忍受刀伤的哀号。

    她忍不住问将军:“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

    将军搂着她的肩,看着夜空,说道:“人间,地狱,天,都在这里。人,鬼,神,也都在这里。我们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鬼,有时候是神。”

    他的回答,就像夜空一样深邃。

    “那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抑或是神?”她以为这样可以难住他。

    他回答道:“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是什么都没有关系。”

    她很开心,却又犯起愁来。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呢?”

    将军低头看着她,说道:“我会去找你。”

    “如果那时候我已经忘记了你呢?”

    “你的记性是有多不好?”

    “那……假设我忘记了你……”她想了想,说道。

    “如果真这样的话,我还是会去找你啊。”

    “可是我都不记得你了,找我有什么用?”她问道。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我也会去找你,然后告诉你,曾经发生的事情。”

    “忘都忘记了,说了也不会相信,肯定以为你是骗人的。”

    “那我就不告诉你,但我会带你来到皇城,让你慢慢想起你忘记的事情。”

    “如果我记起之后还是会忘记呢?”

    “还会忘记?”

    “对呀。还是会忘记。”

    “那也没有关系。你我若是真有缘,即使一切重来,我们回到最初相逢对面不相识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彼此相爱相依。有的人,即使走遍千山万水,转头还是会遇见;有的人,即使相伴一路,最后难免分道扬镳。我不怕费尽周折,我只怕与你错过。”

    她将头靠在将军的肩膀,心里算着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

    这时,仐憙和尚也来到了她的身边。一位将士冲了过来,举刀便砍。

    和尚不躲避,反而迅速接近那位将士。他抓住那位将士的手肘,手肘便软了。他低身滑到将士身后,将两只手反在将士身后,像结绳一般打了一个结。

    和尚一推那将士,那将士便扑倒在地上,像软体虫一样扭动,无法站起来。

    “跟我走!他们要杀你,我才是不会杀你的那个人!”和尚将手伸向陆姝。

    忽然,一声凌厉的猫叫传来。

    陆姝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只拖着扫帚一般大的狐狸尾巴的黑猫在混乱的人群的脚下左蹿右跳,然后一跃而起,跳到了和尚的肩膀。

    和尚毫无防备,痛叫一声。

    黑猫敏捷地跳了下来,来到陆姝身边。

    陆姝看到和尚的脸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观月!”陆姝大喜。

    “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让陆姑娘跟你走?”观月大声道。

    正在此时,冷不丁一支羽毛箭“嗖”地朝陆姝的面门飞了过来。

    和尚和借落子不约而同惊叫一声。

    观月再次跃身而起。

    陆姝以为他会将那支箭打下来,却听到沉闷的“笃”的一声,接着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

    观月像从屋檐落下的瓦片一般摔了下来。

    原来他是用身体挡住了箭。箭来得太突然,且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在挡掉冷箭的同时全身而退。

    陆姝惊慌地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看到镇海王早已在敞篷大轿上站了起来。他手中握着一把与常人一般高大的牛角弓,正因没有射中陆姝而气得咬牙切齿。

    陆姝想起了那把牛角弓,那是镇海王随同皇上征讨蛮夷时常用的趁手武器,弓拉满时,能一箭将戴着防护甲的战马射穿。与此弓相配的箭叫作飞鸟箭,箭尾的羽毛是用一种海上极其难见的海鸟的羽毛做的。这种海鸟一旦起飞就不再降落,要一直飞翔,一生唯一的降落便是死亡之时。这种海鸟羽毛做的箭,有类似这种海鸟的执着,一旦离开弓弦,就必须命中,或者被其他人挡住,不然就会一直追随下去。

    因为这种海鸟极其难得,镇海王每十年才能使用三支这样的箭。

    据说,当年的蛮夷之王脚步飞快,有攀天猴之称,没人能捉住他。因此,蛮夷犯边从未断绝。后来皇上领兵杀尽蛮夷之王的部下,镇海王以飞鸟箭射之,蛮夷之王虽能躲避,却无法甩开,也没有人能给他挡住箭,只好日夜不停地奔跑,保持与飞鸟箭之间有一段距离。

    从此之后,蛮夷之王一直在奔跑,飞鸟箭在他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紧追不舍。他只要停下来,就会被一箭穿心。

    蛮夷之患终于平息。

    陆姝以前的记忆中并没有飞鸟箭,记起皇上之后,也就记起了这些只有边疆上才有的传说。

    “她需要的不是不杀她的人,而是为她挡住明刀暗箭的人。”观月挣扎着站起来,冷冷地对那和尚说道。

    这时,陆姝看见镇海王又一次弯弓搭箭,将箭头再一次对准了她。这是他的第二支箭。他身后的箭筒里,还有一支飞鸟箭。

    仐憙和尚看着观月,说道:“你的勇气我很佩服,但是我们都是精怪,修炼数百年才能得到人身,自然要倍加珍惜。她虽然是我获得灵智修得大成的原因,但是我不能因此舍弃这么多年的积累。”

    仐憙和尚发令道:“给我杀了那个射箭的人!”

    武僧们努力往镇海王的方向进攻,可是镇海王的人不是省油的灯,武僧们即使拼尽全力往前进攻,也无法往前多迈出一步。

    “嗖”的一声,镇海王手中的箭朝陆姝飞来。

    已经被箭穿过的观月再次奋力一跃,挡住了第二支箭。

    “给我射杀这只猫妖!”镇海王怒喝道。

    镇海王身后无数弓箭手弯弓搭箭,弓箭像被捅了马蜂窝的马蜂一般,嗡嗡地朝观月飞来。

    观月被第二支箭射中后,已经无力动弹,瞬间被无数支箭射成了刺猬。

    他已无法动弹。

    这时,镇海王搭上了第三支飞鸟箭。

    观月已不可能为她挡住第三支箭。

    这时,一阵钟乐响起,震撼人心。

    镇海王和仐憙和尚都大吃一惊。这是皇上出宫时才奏的钟乐。

    接着,一个尖细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尔等还不跪迎圣驾?”

    镇海王持弓道:“皇上?皇上不是驾崩了吗?”说完,他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同样迷惑的仐憙和尚。

    仐憙和尚瞪眼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和尚和将士停止了打斗,纷纷朝钟乐传来的方向看去。

    陆姝更是迷惑。皇上是在她怀里倒下的。难道皇城里有两个皇上不成?

    皇上才能用的黄罗盖伞如清晨蛋黄一般的朝阳冉冉升起。兵仗如雨后春笋,纷纷立了起来。这是皇上出行才用的仪仗。

    将士们见状,纷纷跪地。

    他们虽说是镇海王带来的兵,可是忤逆皇上是要株连九族的,他们既没有镇海王那样的权势,也没有仐憙和尚那样的本领。

    更重要的是,镇海王本就是以勤王的名义来清理皇家寺庙的,而不是以反叛的名义出师,将士们自然一见到黄罗盖伞就跪下了。

    皇家寺庙的和尚见了,也犹犹豫豫地跪下了。

    镇海王手持弓箭,站在敞篷大轿上,犹豫不决。刺杀皇上的时候,他并不在现场,所以此时看到黄罗盖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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