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较劲的郁希夷(上)

    第八百六十二章 较劲的郁希夷(上) (第2/3页)

些为了大梁百姓,有家不回,性命说丢就往这战场上丢的赳赳武夫。

    ……

    ……

    黄龙州,历来被认为世间剑气最盛所在。

    铸剑最好之地,剑气山,在黄龙州。

    世间独一座的剑道宗门,剑宗,也在此处。

    有了这飞剑最顶尖处,剑修最强所在,自然而然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光中就能吸引别处剑修也好,铸剑师也好,来此地落脚。

    哪怕最开始没有几个,但随着时间推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此地堆积的飞剑也好,剑修也好,都越来越多,越是如此,黄龙州的剑气便自然是越来越盛,看不到尽头了。

    到了大梁朝开国之后,黄龙州的闲散剑修和铸剑师数量到了一个数不胜数的地步,黄龙州自然便被认为是剑道所在之地。

    以前曾有山野散修出身的剑修放出豪言,如何才能算是成为世间的剑道扛鼎人物,很简单,那就是先上剑气山带走一柄百年一剑,而后持剑挑落剑宗宗主的发冠,那便成了。

    但这话说出来这么多年,甚至早就过了百年,却也没谁能做成这等壮举,百年一剑这剑气山的确又出了一柄,名为野草,但取剑离开的,哪里是什么寻常剑修,也是出自剑宗门下的剑修。

    且不说他这个身份会不会去挑落剑宗宗主的发冠,光是说他取剑之后这些年,虽说听闻已成剑仙,但距离当世用剑第一人的剑宗宗主,只怕还有十万八千里。

    那位此生所求不过悟出完美一剑的剑宗宗主,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曾在世间出现过了,之前出手两次,分别向两位帝君出剑,虽说好像都没胜,但却都没死,别看这战绩好像是不太光彩,可实际上哪里差了?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够在两位帝君的手下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只怕没有吧。

    所以即便两场不胜,世间剑修还是愿意将剑宗宗主视作当世剑道最强者,依旧对其十分钦佩,也心心念着剑宗宗主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出关。

    想着是这样一回事,但从月初开始,那些个冒着风雪来到一座名为三尺的小镇的剑修们,可不是为了等着那位剑宗宗主闭关结束的。

    而是早些时候,黄龙州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说是剑宗里有一位行将就木的大剑仙自感时日无多,要在这些时日,在这座三尺小镇来筛选一个衣钵传人,作为自己的剑道传人。

    而且要求几乎没有,不管他们以前是否练过剑,有无师承都可以。

    最开始剑修们得知这么一个消息的时候,其实并不当真,毕竟一位修行到了忘忧尽头的大剑仙,即便真的将要身死道消,只怕也会将自己的毕生剑道留给剑宗里的剑修,怎么会朝外而传。

    但后来这个消息越传越久之后,渐渐有其中更多的内幕传出,说是那位大剑仙不是旁人,乃是早些年在世间闯出过极大名声的绿亭剑仙。

    绿亭剑仙杨绿亭,甲子年前,便已经是名震世间的大剑仙了,这位大剑仙当时虽说在那一代的剑修里不算是最了不起的存在,但声名一定是最好的,这位大剑仙行走世间的时候,常常出剑斩不平,为不知道多少修士出过头,也是因此结仇颇多,但实际上那些仇怨,几乎没有哪一件是他自己身上的。

    之后这位大剑仙曾被当时的痴心观观主联合数座宗门的掌教围困,双方鏖战数日,这位大剑仙遍体鳞伤,几乎就要身死道消的时候,剑宗宗主出现,因为惜才,便不惜拿出几件重宝将杨绿亭保了下来,但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杨绿亭从此要加入剑宗,做剑宗宗主的陪剑。

    所谓陪剑,其实也就是两人互相较量,也是互相问剑,各得裨益,只是当时的剑宗宗主心高气傲,并没有想着要从这杨绿亭身上得到半点对方的剑道,只是想着拿一位大剑仙试剑。

    同样都是当世的剑道宗师,杨绿亭当时只问了一句,我如何才能下山。

    剑宗宗主的答案也简单直接,要么问剑胜过他,要么就是在寿元将尽之时。

    当时杨绿亭只说伤好之后,最多不过十年,便要胜过剑宗宗主,得自由身下山离开剑宗。

    但最后结果呢?外人不知晓,但剑宗内部却有些资历足够的剑仙们知晓,之后的岁月里,他和剑宗宗主几乎每隔五年,便有一场比剑,最开始两人相差不大,但随着时间推移,到了上一次两人比剑,剑宗宗主便已经只出半剑,便胜过了杨绿亭。

    杨绿亭不强吗?

    事实相反,杨绿亭其实剑道通玄,在剑宗内部,也排在前三。

    就是这样,更显得剑宗宗主的恐怖。

    他和世间的其他大剑仙之间,或许永远都有一道鸿沟。

    大剑仙和大剑仙之间,是不同的。

    如今既然说这位想要传道的老剑仙是杨绿亭,众人其实就觉得此事合理了,一来这位绿亭剑仙一直都是那种侠义心肠的好人,二来,他也不算是剑宗的剑修,只是被逼着在剑宗待了一甲子,真要说对剑宗有感情吗?只怕也说不上,只是不怨恨就已经相当难得了。

    所以知晓这个消息之后,剑修们陆续赶往三尺小镇,这座位于黄龙州北部的某座偏远小镇,从此刻开始,传说不断。

    有人说这是绿亭剑仙的出身之地,如今老剑仙要落叶归根,选在此地合情合理,也有人说此地其实不是绿亭剑仙的家乡,而是这位剑仙心爱女子陨落所在,当初绿亭剑仙纵横世间,为不少人出头,最后拖累了自己的妻子,在一次围杀中,妻子便死在此处。

    还有人说,要不是因为绿亭剑仙的妻子死在此地,让绿亭剑仙剑心破碎,那么之后在面对剑宗宗主之时,决计不会胜不过对方。

    总之众说纷纭,人们都来了。

    有些人不求得到那位绿亭剑仙的剑道传承,只求能见一面那位绿亭剑仙就好,这等传说中的人物,或许对于整个世间来说分量没有那么重,可对于剑修一脉来说,却不是这样。

    这是剑道上的传奇。

    见一面便是大幸运,若是还能有幸被对方指点几句,那就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要知道这样的人物随口一句,说不定就是旁人终其一生都没办法在别的地方得到的,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曾经便有位大剑仙随口指点过一位剑道后辈,然后那人便最后成了一位剑仙,当时此事,甚至沦为一段佳话。

    三尺小镇,剑气驳杂。

    日落之后,夜幕降临,虽说小镇已经人满为患,但还是有人在赶往此地。

    一对剑修夫妇,男人和妇人都是负剑,走入小镇之时,仍旧是牵着身侧妇人的手,妇人打量四周,是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了,而男人则是目不斜视,对周遭情况,其实好像没有那么关心。

    进入小镇之后,妇人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几句自家夫君,让他尽量少说话,少与人相争,就算是受了些委屈也别太在意,但不说还好,这样一开口,那男人便有些皱眉,说是自己受委屈倒是无所谓,但是她要是受委屈,他肯定是要出剑的。

    妇人无奈地拧了一把自家夫君的手臂,“话是这么说,要是到时候对面站着一位剑仙,你出剑不出剑,有什么关系?”

    男人刚要说话,妇人便盯着他说道:“你如今距离剑仙不过一步之遥,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情,真能觉得不后悔?”

    男人沉默片刻,笑道:“不后悔。”

    妇人哀叹一声,自家夫君这性子,从来如此,怎么劝都劝不动,她其实也是没什么法子,她只能寄望于这次来这里真不会遇上什么事情了。

    其实要不是这次是绿亭剑仙的剑道传承,她也不会拉着自己夫君来到这里,两人都是散修,本来修行就要困难不少,如今自己夫君距离忘忧只有最后一步,虽说依着自家夫君的说法,这最后一步只需要潜心修行个数载,说不定就能成了。但她其实还是不太相信,想要在这里来碰一碰运气,万一得到了那绿亭剑仙的传承,那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以散修出身,成就剑仙。这种事情,可不多见。

    而一旦做成,甚至便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传下道统,那也算是没在这世上白来一趟。

    因此这件事,妇人很想做成。

    眼见自己夫人已经有些生气,男人牵着妇人手的力气更大了些,然后语气柔和了些,“尽量,尽量。”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妇人便有些生气,你能尽量,那不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儿哄吗?

    男人没法子,叹气道:“我辈剑修,一剑在手,是该直抒胸臆嘛,要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练个屁的剑。”

    眼见自家夫人要反驳,男人赶紧拿出某人举例,“那位镇守使大人不就是这样吗?你看看,现在人都是什么境界了?”

    妇人冷笑道:“徐白,你觉得你哪一点可以跟他比较?”

    这话一说出来,叫徐白的男人立马便泄气了,他张了张嘴,没有反驳,的确,不管是背景天赋还是什么别的,他可都比不上陈朝。

    不过已经说起陈朝了,徐白还是有些感慨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这位镇守使大人一次,到时候好好喝一次酒。”

    说到喝酒,妇人眼里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她轻声道:“到时候我给你们做点下酒菜,希望那位镇守使大人不嫌弃。”

    妇人在外人看来,绝对不会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但偏偏在徐白这里,她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了,没有之一。

    徐白握住妇人的手,轻声道:“要是那位镇守使大人嫌弃,那就不上桌一起喝酒了。”

    妇人这一次没说话,因为她发现自己身边的这男人,表情十分认真。

    ……

    ……

    随着这对剑修夫妇走进小镇,小镇外又来了一架马车,驾车的马夫是个壮硕的中年男人,只是看气息,不像是剑修。

    来到小镇外,汉子驾车的速度慢了一些。

    他扭头看了一眼车厢那边,轻声道:“娘,到了。”

    车厢里,有个满头银发的老妪躺在车厢里,眼前的正好摆着一个火盆,对面有一个粉雕玉琢小丫头拿着一根绿油油的小木棍不断扒拉着火盆里的木炭。

    外面风雪大作,车厢里此刻,温暖如春。

    老妪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之后,才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张了张口,吐出一个嗯字。

    汉子听到声响之后,有些心安地点了点头,但同时又忍不住埋怨道:“娘,这天气这么冷,早跟您说了不要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再见到又能怎么样呢?都不是年轻人了。”

    “闭嘴!”

    老妪本来精气神就不是很好,但听着这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开口训斥了车厢外的儿子一番。

    “咳咳咳……”

    但随着这两个字说出来,老妪的精气神好像又随即流失得无比之快,马上便开始咳嗽起来,只是就连咳嗽声,其实也显得很虚弱。

    小女娃看到这一幕,连忙起身,来到老妪身侧,乖巧地替她捶着后背,然后同时转头看向车厢外,不满道:“爹,你就不能不惹祖母生气吗?”

    驾车的汉子一时无言,良久之后才微微叹气,轻声道:“娘,是儿子错了,您别生气,想见就见吧。要是能见到,也是能将自己的心愿了却了。”

    老妪没理会汉子,而是伸出干枯的手臂,拍了拍身前的这个小女娃脑袋,扯出一个不是很好看的微笑,“青儿,把那画拿出来再看看。”

    叫青儿的小女娃点点头,很乖巧地便从老妪身前的一个木盒里拿出一个画轴,之后她站起身来,将画小心翼翼展开,露出里面的画像。

    画里是一个青衫剑仙单手提剑,容貌俊美,栩栩如生。

    看到画像之后的老妪像是吃上了一颗年份够久的山参,忽然便将自己的最后那些精气神都吊了起来。

    老妪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脸庞,一时间竟然是老泪纵横。

    “绿亭,我们还能再见一面吗?”

    原来这画中人,就是当初的那位绿亭剑仙。

    只是画虽如此,人只怕也难再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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