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章·上

    天之章·上 (第3/3页)

魔沦为欲望之奴。”

    “.”

    皇甫玉书在久久的沉默之后,对栖云子掌教再度郑重一拜之后下了山,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心中的欲望就如同汹涌的浪潮,一味压制不是办法,将来大浪决堤,他必然十死无生。

    相反,既然无论如何都舍弃不了心中所想,那堵不如疏,何不尝试放过自己,试着去接受心中所欲。

    有那么一瞬间,皇甫玉书感觉栖云子身上根本没有一点道门掌教德高望重的影子,这完全是魔道肆意妄为的说法,只是从这门剑法来看,似乎道门的武学从根上就已经有大问题了。

    武当之行让皇甫玉书认清了自己的成色,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他也没有打算按照栖云子的说法彻底放纵自己,他认为这个问题应该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而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回江南正视这一切。

    两年来,皇甫玉书混乱不定的心终于冷静下来,他重新回到了这个家。

    而直到这个时候,他猛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孤独的妹妹有了许多朋友,不仅如此,妹妹还有了一个十分优秀且受到父母极度认可的追求者——当今的太子殿下。

    在对皇甫灵儿的追求这件事上,书院的祁云舟是第一个失败的,但自他之后,还有更多的书院学子前赴后继,其中最为重量级的还得是这一位——

    砰!

    皇甫玉书面无表情地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爬墙狂徒给踢到了地上去,如果不是看在对方那一层不好惹的身份上,他高低要赏对方几剑,敢爬他家妹妹的墙头,真是活腻歪了。

    那男人长得龙章凤姿,言行虽不羁却不显放荡,反倒叫人觉得潇洒。

    “皇甫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令妹生得国色天香,我怎么就不能学那魏晋风流雅士,在墙头上一展才学博美人一笑了?”

    若叫旁人来说这番话,多少有些自夸傲慢之意,但他说来却是恰如其分,毕竟要论出身,天下怕是没有几人敢说比他更贵重,要谈学问,此人更是白眉先生名下最负盛名之人,要论容貌,他与江南第一美男子的皇甫玉书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人便是当朝太子,如今正跟在白眉先生身边游学,途经江南偶闻皇甫家出了一位绝世美人,好奇之下便去瞧了瞧,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书院里的其他人觊觎他的妹妹,皇甫玉书不过是冷笑几声罢了,有他在,那些人就别想得逞,可如今太子殿下也看上了他的妹妹,他心底却蓦然生出了几分忧虑来。

    书院的学子大多是世家子弟,要论身份其实已经超出普通人许多,但皇甫毕竟身在江湖,所以氏族中的高低贵贱,在他们这里未必讨得了多少便宜。

    不过太子却是不同,无论江湖庙堂,这都是个举足轻重的存在,皇甫玉书很了解自己的父亲,既然太子有意,那他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就是将妹妹送上门去做小,他怕也是千肯万愿的。

    但是这一点是皇甫玉书所不能接受的,面对皇家,他们一介江湖白丁的力量属实太过于渺小,如果哪天太子厌倦皇甫灵儿,那等待他妹妹会是何等残酷的结局,皇甫玉书想都不敢想。

    只是这些还是次要的,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位殿下没有上位者的架子,为人风趣,做事随和,不仅受到了书院一众学子的追捧,同时似乎也不声不响地在妹妹心里占据了一定地位。

    听着妹妹时不时提起的这个外人,皇甫玉书的心情愈发矛盾,他既希望自己能够放下这段错误的感情,又总是忍不住因为妹妹对太子的态度感到愤怒。

    而他也必须承认,太子的出现,让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都成为一个笑话,他根本放不下,甚至看到妹妹的身边出现别的男人他都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

    尽管皇甫玉书努力想要抑制自己心中的恶念,但他越是努力想要去做一个好哥哥,心中对于妹妹的错误想法就越是无法抑制。

    而这样的他,在矛盾与痛苦中总算也迎来了局势的变化。

    变故在锦衣卫指挥使孟渊到来的那一天,这个人给皇甫玉书的父亲给送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妹妹要进宫成为皇上的妃子。

    皇甫玉书惊呆了,但他看见同样因为这个消息而陷入慌乱的太子和妹妹时,心底蓦然有些罪恶的快意,他内心的愤怒逐渐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欲望扭曲之后的幸灾乐祸。

    皇甫玉书惊呆了,他再次发现自己心底的恶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得多,他竟然觉得就这样夺走妹妹触手可及的幸福,或许能够让他支离破碎的念想得到一丝慰藉。

    看着因为这消息慌乱的书院众人,看着院子里日渐憔悴仿佛凋零在即的花儿一般的妹妹,皇甫玉书心底有着交织着愉悦的痛苦。

    他仿佛像是那斗兽场上将死的胜者,一面将痛苦的血涂满自己满是罪恶的身体,一面享受着这破灭前狂乱的欢愉。

    他大概是疯了。

    皇甫玉书感觉自己似乎不再是人了,他就这样藏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在那门扉的缝隙里,院子的墙角中,他如同一条阴狠的毒蛇在觊觎着永远无法属于他的美好。

    如果说已经沦为一团扭曲的恶意的他,还能够在什么地方得到救赎的话,那必然是听见那属于妹妹的声音,那本就是自己世界里唯一的光。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爹爹和娘亲已经下定决心要送我进宫了,哥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那天,妹妹这样对他说道。

    那天的妹妹是什么样子的,皇甫玉书已经有些记不起了,他认为应该是走投无路的妹妹用一副泫然欲泣的娇弱姿态,搭配上令人疼惜的哭泣声音来祈求自己的哥哥伸出援手。

    实则那天妹妹的眼眶里大概没有什么脆弱的眼泪,那仿佛是宝石一样剔透的镜子,倒映着他的恶毒和贪婪,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蛇一样的魔鬼在心灵的镜子里扭曲着。

    妹妹的眼里倒映着丑陋的自己,让他内心的一切恶意都无所遁形,但皇甫玉书感到的没有慌乱,只有愈发加重的呼吸在代表着他愈发高涨的兴奋。

    当妹妹发现他最真实的一面之后,那他便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而他跟前的妹妹,那张纯洁的脸庞上仿佛藏着恶意的矛盾感,那并非如同自己这样充满了污秽的狠毒和疯狂,而是一种更加叫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妹妹抬头望向她的哥哥,眼底的倒影逐渐被愈发明亮的眸光粉碎,那过分刺眼的注视如同一道炽热的火焰,狠狠灼烧着那名为理智的锁链。

    皇甫玉书很清楚对方在暗示什么,那是比之魔道恶行还要禽兽不如的罪孽,但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妹妹,他心底竟涌起了几分对成为共犯的期待。

    他想要冒那天下之大不韪,只为将他摆到和妹妹同列的位置,明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利用,但他还是想要去做,只因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们拆散。

    如果说血缘是将他们相连的纽带,那么这一起分担的罪恶,便是证明他们成为彼此独一无二的证据。

    那瞬间,皇甫玉书的世界再度出现了光芒,他收起了恶毒的獠牙,仿佛那些阴狠的黑暗都不复存在,那一刻,他就像是从未有过劣迹的圣人,以伟岸光辉的形象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交给我吧!”他是这样说的。

    睁开眼,天上繁星如眸,每一颗,都像是妹妹充满期待的眸光,皇甫玉书好似卸去了所有的负担,他此刻心中再无迷茫——

    亦或者,他已经彻底疯魔。

    隔日的清晨,天空飘下雨丝,伴随着闷雷,不多时便转成倾盆大雨,豆大的水珠落下,皇甫玉书恍若未觉,他手提宝剑,径直来到父母的小院。

    “何事如此紧急?”父亲看着他衣衫沾水的样子似乎有所不满,严厉的目光中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母亲则笑着打着圆场,上前来嗔怪地叫他脱下外衣,顺便还打算出去叫几个下人去取来干净的衣衫,虽说习武之人身体强健,但为人父母,爱子之心便是如此了。

    皇甫玉书笑着颔首,随后蓦然挥剑,凌厉的锋芒刹那封喉,母亲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下,渗出的鲜血渐渐溢满了他脚下的石砖。

    坐在面前的父亲表情有些呆滞,仿佛未能够理解面前所发生的一切,直到皇甫玉书出第二剑的时候,他才怒目圆瞪,颤抖着指着儿子吼道:“你这畜生!”

    旋即,皇甫玉书第二剑取了父亲的性命,他在父亲的饭食里下了药,那是一种能够让人运转内力时会短暂感到浑身无力的毒药,再加上他的天道三剑进步神速,父亲不是他的对手。

    在大脑思考之前,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现在大概这样的情况,看着死在眼前的父母,皇甫玉书沉默着做着善后的工作,没有慌乱,没有错愕,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是无可争辩的罪人,弑杀父母的恶行会让十八层地狱都无法接纳他的灵魂,但与之相对的,完成对妹妹的约定所带来的喜悦更加让他感到满足。

    因为从今日起,他们就是共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介入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