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 告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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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了。”

    “那也是一时的……难道你觉着常岁宁她收回洛阳,是要献给那位圣人的?”李复道:“她这样的人,岂会甘心屈居人下?”

    “而当今圣人既降驭不了,也容不下这样的人物。”李复估摸着道:“迟早得打起来……”

    李昀听得来了兴趣:“那今后谁输谁赢,父王您怎么看?”

    “我怎么看……”李复道:“我自然是躲起来看。”

    他说着,又喟叹一声:“这天下果然还是看别人打,才更有意思。”

    热闹这种事,看看就得了,真掺和进去,那自己就成热闹了——先前他这脑子当真是被粪给糊了,怎么就觉得自己也行了呢?

    答应段士昂的那一日,他必然是饿得不轻,才会胡涂至此。

    想到这里,李复又有些饿了,让李昀取出一张肉饼啃了起来。

    李昀也跟着一起吃饼,啃到一半,不由问:“父王,母亲他们会不会有事?”

    他和父王是“已死”之人,注定是不能回范阳去了,而母亲他们定然会遭到牵连。

    “被发落是免不了的。”李复咽了一口,才道:“但你我已被‘处死’,待那封血书再传开……拿来保住你母亲他们性命应是够用的。”

    虽是难逃被贬为庶人的下场,但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

    思及此,再想到那封血书,李复对常岁宁又多了一分感激。

    李昀心中安定一些,这才问一句:“唐将军让父亲抄写下的那封血书……到底是何物?”

    李复:“告罪书。”

    冬至之际,河水虽尚未结冰,但水流放缓,今夜无风,船只便行得很慢。

    咽下了最后一口饼时,李昀擦了擦嘴,看向前方茫茫夜色,不由问:“父亲,咱们要去何处?”

    “你我二人身无长处,自然要寻一处安稳地暂避……”

    李昀神情茫然:“如今这世道,还有哪里是安稳的吗?”

    范阳王吃饱了就躺,拉过船舱里硬邦邦的旧被子盖在身上,困意上涌间,打了个呵欠:“怎么没有……”

    有常岁宁那“未言”的第三个原因在,李复总觉着,之后还会再有交集的。

    既如此,他也别跑太远,省得来日被她抓回来时太麻烦……他这个人,最怕走路了。

    随着小船渐远,水面上被撕开留下的痕迹,在月色的照拂下,慢慢重新愈合平整,正如人心逐渐平稳下来的洛阳城。

    次日,洛阳城中早钟齐鸣,试着恢复了外出的百姓们小心翼翼地打听着消息。

    范阳王李复被处决之事很快传开,一并被示之人前的,还有一封李复用鲜血写下的《告罪书》。

    据闻,此封《告罪书》是李复提早留在洛阳宫苑中的,盖了李复的印。

    其上的内容,一经传开,便令世人哗然。

    那不单仅是一个谋逆者濒临绝路时的自省与忏悔,其中还揭露了一桩令人震诧的阴谋。

    李复于此书之上言,自知犯下了谋逆大过,罪无可赦,然而他却也是遭人利用,不过是他人手中一颗棋子——

    其上直言:【罪人李复可死,然而范阳之乱祸至洛阳,始作俑者乃荣王李隐。】

    那封《告罪书》上,以李复的身份口吻言明了段士昂暗中听从荣王李隐安排行事,借他之手兴起战乱,李隐从中欲坐收渔翁之利的事实。

    除此外,还言明揭露了段士昂家姊乃荣王李隐外室妾的关系牵扯。

    而李复自称查明此事后,当机立断斩杀了段士昂。自觉无颜面对李氏列祖列宗,惟求一死之余,务必要向世人揭露李隐的真实面目,以此真相警醒世人。

    其上数百字余,字字锋利泣血。

    死人的话,似乎总是更可信一些。

    这些虽然都算不得铁证,荣王有得是说辞可以开脱反驳,但在他开口否认之前,此事注定要在洛阳城中引起一番轰动。

    世人无从得知的是,这封由李复亲手抄写的《告罪书》,实则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钱甚钱先生在背后“捉刀”而成。

    虽说其上并未展露太多文采,并结合了范阳王李复的性情笔风写就,但胜在足够简洁深刻,便于传播,措辞很能够引起舆论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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