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妖书

    第五百一十章 妖书 (第2/3页)

二甲第二名不是。

    而按照计划,下一次科举,就是今年,也就是永乐二年甲申科。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空出的这些中低层官位,按照洪武朝时期的庙堂惯例来说,就是要从国子监里大肆提拔人才使用的,之前那么多被提拔起来的官员都是洪武朝中后期国子监生员出身,就很能说明这一点了。

    因此,国子监临近毕业的生员们,全都巴望着能出仕做官.在国子监里苦熬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若是这个机会抓不住,那么等接下来四年学制的大明行政学校的学员毕业,以及科举又开始一茬一茬的考,那么他们这些太学生的机会,随着竞争对手的增多,就会被稀释了。

    说白了,就是因为有条件不去挤科举这个独木桥,这些生员才会进国子监的。

    故此,整顿吏治对于国子监的生员们来说,只要不整顿到自己亲爹叔伯头上,那都是要道一声“好死”的,空出来的位置越多,他们的机会才越大,前辈们已经用实际经历证明了这一点。

    而且,胡俨的言论之所以引来了国子监内巨大的反对,不仅仅是中低级官职的问题,那些是只是对率性堂的佼佼者才开放的机会,最重要的,其实是姜星火重点清理的这批冗员小吏。

    要知道,绝大多数国子监的生员结业后进入六部六寺,都是从无品级的官员干起的,这种介于官和吏之间的模糊地带,才是国子监生员们最关注的,不把这些冗员小吏清理干净,哪有他们大展拳脚的地方?

    而胡俨从侧面上反对整顿吏治,那就是真的绝了这些临近结业的生员的前途。

    这也是为什么胡俨认为最近国子监内风气,随着政策的走向改变,而愈发不纯的原因。

    学生们之前还在实学、理学、新学的学术派别选择中纷纷站队,互相争辩,内部斗得很厉害,可一旦涉及到了如今要出仕做官,那就真是团结一致支持整顿吏治了。

    正因如此,胡俨才会在受到了国子监内争相做官的风气和市井间争相逐利经商的风气影响下,在宴席上说出那番话。

    时也势也,便是因缘际会到了这里。

    当初在内阁,胡俨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反对变法的,他的理由就是变法难以培养出一个得利阶层。

    这话就仿佛是回旋镖一样,在两年后的今天正中他的眉心。

    作为国子监的祭酒,也就是校长,胡俨的态度和言论都没有错,教书育人,确实是要诚心正意。

    可惜他站在了生员们的对立面上。

    “能查出来谁写的吗?”

    胡俨定了定神,问道。

    解决问题很难,但解决有问题的人很容易。

    面对上万生员很难,但面对一个搞事的人很容易。

    前者只有姜星火能做到靠着精湛绝伦的学术水平令其等慑服,而后者胡俨作为祭酒,足以用手中的权力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王允绳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不能肯定是谁干的,只是有迹象表示,这封信是从老生员里传过来的,可以查,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用。”

    胡俨皱眉,他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先去见一见生员们。”

    上午,国子监生员就在课室和广场中集结了起来,情绪都很激动。

    也有人阴阳怪气道:“这次的事,是我们自讨苦吃,怨不得别人,只怪当初自己不争气,没能熬过科举,不然现在不是进京赶考直接二甲点庶吉士了?”

    “可是.咱们都临近结业了,若是这事捅到朝廷,咱们岂不是要被责罚?”

    “责罚?我看是法不责众才对吧。”

    “话虽如此,只可恨的是有人两面三刀,难不成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还会碍了他的前途?”

    “我赞同闹起来,闹到朝廷知道就管事了!”

    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激昂澎湃,似乎忘了自己是怎样进入国子监的。

    年轻人就是这样,只要关乎到自己的理想和利益,被人鼓动一番,很容易就陷入到这种盲动的狂躁状态,听风就是雨,还没怎么样就开始应激反应,古往今来多少例子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数都数不过来了。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众人来说,闹大了或许有益处,但被压制下去,也没什么害处,所以为什么不跟着闹一闹呢?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嘛。

    然而这种热血沸腾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随后,一个人快步跑了进来,他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后,便对着众人说道:“不好了!”

    众人连忙问道:“何事惊慌?慢慢说。”

    那人喘息了两口气,接着指着门外,说道:“祭酒来了!让各厅、堂博士通知集合在监内的生员。”

    “国子监大门被堵了!很多要外出的生员都闹腾着,还是不肯放行,甚至”

    他抬眸扫了众人一圈,咽下唾沫,继续道:“还有锦衣卫过来站岗。”

    说话时,来报信的生员目光一直落在范惟兴上,自从太平街事件后,他就隐约成了学生中支持新思想的代表人物,积极组建热气球研究小组,在科学厅中学习讨论,甚至发表的一篇学术文章短篇,还上过《明报》。

    见周围人,似乎都在征求他的意见。

    范惟兴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眼角狠狠跳动了几下,他低垂着眼帘,嘴唇紧绷着,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句话:“我们去见见祭酒大人,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

    国子监西侧。

    胡俨站在国子监“率性堂”的牌坊底下,仰着头望着率性堂前面高耸巍峨的门,喃喃说道:“这扇大门曾关闭过,这些国子监生从里面出去,又有几个能全身而退呢.”

    追上来的王允绳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祭酒,怎么不走了?”

    胡俨摇了摇头,道:“没事,走吧。”

    国子监是管理等级森严的学府,在这里,胡俨作为最高长官,虽然平日里都是一副醇儒姿态,但关键时刻雷厉风行起来,他的意志还是马上得到了贯彻。

    监丞指挥各厅、堂的博士,召集下属的助教、学正、学录,按照三级六堂进行临时管制。

    国子监的学生,主要分为三个级别,也就是初中高三级,初级班有三个堂,正义堂、崇志堂、广业堂;中级班有两个堂,修道堂、诚心堂;高级班只有一个堂,叫率性堂。

    被召集控制的,主要是率性堂,也就是马上要结业进入仕途的这批生员。

    当然了,也有跟过来看热闹的生员,其中尤以外国人最为不怕事大。

    这里面就有琉球国的几位王公子弟,带着刚刚来南京没多久的吕宋留学生,在一旁的矮墙上探头探脑。

    琉球留学生,其实也刚来大明没几年。

    琉球大明的留学生有“官生”与“勤学生”两种类型,“官生”一般是琉球的贵族子弟,入学于南京国子监,“勤学生”则是在福州当地的府县学习。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按琉球国自己的话说,就是“切缘本国僻在海中,既无学校之育才,安有经书之讲习,虽蒙天朝屡遣廷臣俯临遐国,终鲜识字人才,切详夷人不学衣冠,恐风俗愈致乖讹,今遣本国贡船只前来,愿随赴京入监读书”。

    琉球国很上道也很诚恳,对此老朱很开心,洪武二十四年三月大笔一挥,谕礼部“琉球国中山、山南二王皆向化者,可选寨官弟男子侄,以充国子监,待读书知理,即遣归国,行文使彼知之”。

    琉球国是对外的统称,内部是分裂的群岛国家,但跟大明交往方面,态度基本上是一致的,老朱此旨艾特转发给了琉球国中山王、山南王以后,马上就得到了积极响应。

    洪武二十五年五月,琉球国中山王察度及其子武宁遣其使渥周结致等各进表笺,贡马,察度又遣从子日孜每、阔八马,寨官之子仁悦慈入国学读书。同年十二月庚申,琉球国山南王承察度遣使南都妹等贡方物,并遣侄三五郎尾及寨官之子实他卢尾、贺段志等赴国子监读书。

    这些留学生,都是琉球国内三个王官派出来的,多为王亲国戚和首里贵族子弟,如国王从子、王相之子、寨官之子等。

    而除了回去继承王位的,这几年也陆续派来了一些新的留学生,比如朱棣即位后,琉球国山南王汪应祖就遣寨官子李杰等人赴国子监求学。

    因此,在场看热闹的琉球留学生,便是琉球山南国的李杰、贺段志,他们带着吕宋国的留学生,也就是大王子,呃现在他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吕恭,因为吕宋国本地土话翻译过来的名字太长,朱棣就随手给他赐了个信达雅的名字,吕宋国来的嘛,那你就姓吕,单名一个恭,就是让你恭恭敬敬、老老实实在大明待着。

    “祭酒大人来了!”

    贺段志作为留学时间长达十年的留学生,这时候操着一口流利的南京本地话,光从声音,根本就听不出这是个外国人。

    “他们、介时、在做甚么?”

    吕宋国大王子吕恭磕磕绊绊地问道。

    他的官话学的还不够好,不过倒是算有语言天赋,虽然只来大明几个月,但日常连说带比划,还是能交流明白的,嗯,之所以说是官话说的不好,而不是汉语说的不好,是因为他之前学的散装汉语是马尼拉汉人的闽南话

    身在异国他乡的吕恭,在这段时间里能获得的最大精神激励就是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为此,吕恭还特意问贺段志和李杰,自己是否需要在大明皇帝身体抱恙的时候入宫去品尝他的粪便。

    李杰:“?”

    贺段志:“???”

    贺段志和李杰这次忙着吃瓜,只是简单地给吕恭解释了一下,也不管他能不能理解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便开始聚精会神地盯着率性堂前面发生的事情。

    率性堂的博士从门内走了出来,朝胡俨拱了拱手,道:“祭酒,生员已大部聚齐。”

    国子监内共有近万名生员,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其他中级和初级学堂的,作为高级学堂的率性堂只有寥寥千人。

    “嗯。”

    胡俨点点头,然后朝身前挥了挥手,示意让生员们全部向牌坊的小广场这里聚拢。

    片刻之后,率性堂的生员们就大部分都赶来了,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黑压压一大片,从前面看着的效果,跟后世的中小学升旗仪式时候那种感觉差不多。

    “诸位生员,请大家肃静。”

    王允绳走上台阶,环视着四周的众人,朗声说道:“今天发生了一些流言,祭酒让我和你们堂的博士、助教,把你们召集过来,就是为了当面澄清一下。”

    话未说完,人群顿时乱做一团,有人愤怒,有人惶恐,也有人义愤填膺。

    “还请祭酒大人说明,为何会反对整顿吏治?”

    “我等不同意!”

    胡俨面容严肃,大喝一声:“肃静!”

    顷刻之间,原本喧哗的小广场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胡俨,是一个优秀的教师。

    他常年在学政系统工作,当年在松江府华亭县任教谕的时候,就以师道自任,劝勉诸生务实学习、励行节约,以变华亭浮靡的学风,胡俨还每日亲自给诸生讲授,常常讲到半夜,即使是严冬酷暑也不停止,当地的学生百姓对他都很推重。

    正因如此,胡俨对学风的转向痛心疾首,是真的出自内心,出自他作为国子监祭酒的责任感,而非是跟那些在背地里插手,试图推波助澜牟取更大利益的人一样是出于什么庙堂利益的考量。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纯粹的人,信奉他们所追求的道,并为之甘愿付出常人眼中完全不值得的代价。

    见众人闭上了嘴巴,只是仍旧用掺杂着各种神情的目光看向自己。

    胡俨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国朝有法度,国子监有监规,规矩是什么,有多严格,你们应该都清楚。”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均露出迟疑之色。

    胡俨见状,心头不禁松了口气,继续劝说道:“你们其中很大一部分,今年都是要出仕为官的,对于你们急迫的心情,作为祭酒,作为你们的师长,我能理解,而今日之事,是否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上尚不可知,你们都是要步入仕途的人,心中也应该有所警觉,不要被人当做棋子。”

    生员们对于师长,本来就有天生的敬畏,这种敬畏之心,并不会因为马上步入仕途而减弱,反而会在这种时期增强,再加上在这种集体严肃场合下,气势一旦被压倒,其实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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