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勿有大功于家国,但求小恩于君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勿有大功于家国,但求小恩于君王 (第2/3页)
好办法。
张居正高拱在讨论洪武年间为何要废除天下官厂,行政力量不足导致的原因,没人可用,当下世势已经变了,现在大明的一个坑三个人在等,这三个人恨不得把占着坑的人给踹下去。
“我为什么肯下印,因为现在大明折腾的起。”张居正再次阐述了自己赞同的理由,监当官这件事,可以做,因为当下大明可以试错,实在是无法执行下去了,再彻底推平了,当做无事发生就是。
这也是张居正为什么萌生自此之后完全致仕的原因,大明已经不再站在悬崖边上,再错一步就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高拱看着王崇古,再看着张居正,脑海里忽然恍惚之间出现了一句话:勿有大功于家国,但求小恩于君王。
张居正是前者,而王崇古是后者,张居正出身军户,家境并不是势要豪右,他能成为大明首辅,走了多少的路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张居正真的不明白这个明哲保身的道理吗?
张居正可太明白了,盖谋国和谋身不可兼得,舍身而取国者也。
张居正和王崇古聊了很久,最终确定了大明的监当官制度的大方向,会在松江府率先试点,不断的增补法度,而后推广到整个南衙试点,最后推而广之,一如大明所有新政,都是如此有条不紊。
“张居正啊,你真的该死啊。”高拱对监当官表明了反对的身份,他一个失去了权力的前首辅,而且还是得罪了皇帝的前首辅,不死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他对朝政的决策,没有决策权。
表达意见是他的权力,是否采纳,就是张居正的权力了,你可以说,我可以不听。
大明有试错的底气,那就可以在实践中不断的完善。
“太祖高皇帝曾言:以后嗣君,其毋得议置丞相。臣下有奏请设立者,论以极刑。而今,你和宰相又有何异?就这一点你就很该死了。”高拱不是无的放矢,这可是当年高皇帝废宰相后的祖宗成法,现在张居正活着没人敢提,张居正一嗝屁,那就由不得张居正了。
“我又不是宰相。”张居正满脸笑意的说道:“我只是首辅太傅而已。”
“恬不知耻!恬不知耻!”高拱被张居正的不要脸给惊呆了,当年张居正怎么说也有文人的风骨,干了就是干了,现在居然学会给自己找补了!
张居正到底是不是宰相,天下人还不清楚吗?!不是宰相,怎么归政?
张居正满脸笑意的说道:“宰相,是同时拥有参政、议政、决策之权,可以监督百官执行,同时拥有自己的幕僚,开府建衙,才是宰相,张某不才,的确符合很多的特征,但是我可没有自己的幕僚,所以不是。”
“这话谁说的?”高拱眉头紧锁的问道。
“陛下啊。”张居正理所当然的说道,敢定义、能定义宰相的那只有皇帝了。
“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高拱非常愤怒,这小皇帝怎么这么缺德!
改变不了事实,就改变定义?这是贱儒的必杀技,皇帝怎么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那是不是要把权臣的定义改为加九锡,冕十旒,乘金车,驾六马,出入用天子銮仪,才是权臣?那他高拱到哪一步了,怎么就被打到了权臣那一侧,永世不得翻身!
这小皇帝简直是没脸没皮到了极点,宰相本就是一个不那么精准的定义,现在好了,就因为张居正没有幕僚,就不是宰相了。
高拱连连摆手说道:“不对,不对,你的张党呢?那不是你的幕僚吗?都是你的门下走狗,你还说不是你的幕僚?”
张居正看着高拱的模样笑着说道:“你别急啊。”
“你当我在西山做这个宜城伯是要做什么,现在张党都是帝党啊,他们之前托庇于我,现在托庇于陛下,怎么都是我的幕僚了,我都说了我是太傅,我收的门下,都给了陛下,这不是理所当然?我哪来的幕僚,你可不能呼说。”
“无耻之尤!”高拱拍桌而起,气的他头晕眼花,大家干的都是一样的僭越主上威福之权,凭什么他高拱被定义为权臣,张居正居然连宰相都不是!
“哈哈。”张居正乐的直拍腿,高拱为什么急眼,他再清楚不过了,要知道今年迁富户可是从南衙迁过来,结果陛下把高拱给迁到了京师来,目的就是让高拱活着,好好看着大明中兴,高拱对新政的评价不重要,高拱难受,对陛下很重要。
眦睚必报的皇帝陛下。
在高拱看来,张居正必死无疑,因为张居正跟制度有矛盾。
大明不设宰相,张居正在当国的前五年时间里,权势远远超过宰相,几乎就是摄政了,陛下改变不了张居正摄政的事实,就把宰相的定义给改了!
张居正跟制度的矛盾还有,钳制言路,都察院、六科本来不归内阁管,但是考成法之下,六科归于内阁之下,言官怵于威,则摧刚为柔,不敢直言,甚至皇帝还说出了言先生之过者斩。
大明的纠错机制是由六科、都察院、天下巡抚、巡按、百官上奏言事实现的,可是陛下这一句,直接把言官的路给堵死了。
张居正和皇帝、内廷有矛盾,第一个矛盾就是张居正不停的尚节俭,把皇帝都逼到了不穿紫袍穿青袍的地步。
在外戚上,李太后打算给父亲、兄弟世袭的侯爵,李伟是武清伯不是武清侯,而张居正反对封爵,武清伯李伟要修宅子,户部工部不给钱;后来武清伯李伟要修坟,张居正仍然不给,最后内廷出的钱;武清伯粗制滥造弄的棉服这些烂事,也被张居正的内阁直接捅到了御前,让皇帝下不来台。
万历五年二月,大明敕造大隆兴寺佛塔礼成,李太后想要大赦天下,暂免不决之令,遇赦不赦的人,也要暂时不做处决,张居正又带头反对,说:
若弃有德而不用,释有罪而不诛,则刑赏失中,惨舒异用,非上天所以立君治民之意矣。
圣母独见犯罪者身被诛戮之可悯,而不知彼所戕害者,皆含冤蓄愤于幽冥之中,使不一雪其痛,怨恨之气,上干天和,所伤必多。
诸囚罪状,皆灭绝天理,败伤彝伦,则其为害,又不止于一家一人,受其荼毒而已。
独奈何不忍于有罪之凶恶,而反忍于无辜之良善乎?
暂免不决之令,就是死刑不斩,是当年世宗皇帝晚年的一个仁政,主要是为了修仙斋醮,但不是完全不执行,而是从御笔所勾,量行取决,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姑息之弊的重灾区。
而张居正的这本奏疏,可谓是指着李太后的鼻子骂李太后妇人之仁,尤其是最后一句:圣母是怎么不忍心看到有罪之人要遭受厄运,而忍心看到无辜的良善之辈遭受苦难的?
这一句,直接把李太后给干破防了,气的懵了好几天,佛塔建成、皇帝即将大婚,这少杀止杀,大赦天下,不过是为了表达一个仁心仁政的态度,暂免不决之令,又不是不杀,等到大婚以后再杀也行,结果被张居正指着鼻子骂,一顿数落,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张居正和李太后之间的矛盾,不止于此,李太后信佛,张居正在万历四年,进一步削减了僧侣道士的度牒,甚至到了僧侣道士度牒停发的地步,这一点上,张居正做的很决绝,李太后为此询问过皇帝本人的意见。
朱翊钧解释了其中的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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