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等死
第六百二十四章 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等死 (第3/3页)
适。
“你说的很对,但如果王次辅不改旗易帜,他也不会惨遭如此横祸。”朱翊钧认可冯保的说法,不给王崇古派缇骑,是为了防止君臣之间起疑心,的确是君臣默契。
可事情发生在京师,天子脚下,刺杀大臣,等于不把朱翊钧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王次辅不改旗易帜,早就跟着张四维一起被族诛了。”冯保仍然坚持,整个事儿里,陛下没错。
王崇古要是和张居正一样,那皇帝当然可以毫无忌惮的派出缇骑保护了,不用等到悲剧发生再进行。
第二天清晨,廷议还没开始,赵梦祐满眼通红的奏闻了调查的结果,原来掌控煤市口的许有仁,许家是重大嫌疑人,三条线索,全都指向了许家。
“去抄家,掘地三尺。”朱翊钧坐在月台的龙椅上,亲笔写了一本中旨,而后取来了当初王崇古给的空白驾帖,将抄家之事写在了空白驾帖上。
王崇古给了陛下十张空白驾帖,那是陛下当街手刃了诋毁戚家军平倭、美化倭寇的陈友仁之后,为了防止皇权和律法流程起冲突,王崇古弄了十张空白驾帖送到了宫里。
黄纸案、白纸案都会被人置喙,但有刑部驾帖就没问题了。
这十张空白驾帖第一次启用,是因为王崇古家人被炸死,朱翊钧第一次绕过了刑部,他相信缇骑,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敢当着皇帝的面儿说,那就是缇骑们已经找到了切实的证据。
张居正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没有阻止,今天有人敢杀王崇古,明天就有人敢杀他张居正,这种政治暴力就要以暴制暴,流程从简从速,最快的时间侦破,最快的时间处决,才能收威吓之效。
“陛下,京师禁烟花爆竹,一切火药不得入京,臣以为顺天府丞王希元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责,理当官降三级,戴罪立功。”
“五城巡城御史、五城兵马司都尉,也应该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张居正等赵梦祐走后,开始了追责,第一追责就追责到了王希元的头上。
王希元上一次跑到皇帝面前哭爹喊娘,说这个京师府丞不好干,这就来了,出点事儿,就是当头一棒。
朱翊钧思索了片刻,认可了张居正的追责,九门流动量很大,商货来往极为频繁,的确很难,而且就是不再京师城中刺杀,出了城,也是能做的,但的确该追责,没做好,就要有人承担责任。
王崇古缺席了廷议,他在静养,大医官也在他的府上,不会出什么意外。
廷议还没结束,缇骑快马来报,抄家已经找到了书证、物证、人证,铁证如山,负责沟通李三虎的许家大公子,许昭德,门房、小妾等一众,也被缇骑羁押归案。
“从武库调拨一万斤火药,送到许家,朕要把他们许家炸上天!”朱翊钧听完了奏闻,立刻站起身来,对着戚继光下令,万斤火药送许家上天。
“陛下。”张居正赶忙站了起来,俯首说道。
“先生要拦吗?”朱翊钧眉头紧皱的问道。
“不是,臣要去看热闹。”张居正摇头说道,张居正也是大明的阁臣,他也有兄弟、有儿子、有孙子,他才不会阻拦,而是去看热闹。
“同去,同去。”
朱翊钧带着缇骑风风火火的赶往了西土城,一千缇骑,从王恭厂点够了一万斤火药,将火药调运到了西土城许家家宅,而后开始了快速的布置。
胜州的漏天煤矿,大明曾经使用过火药开采,对于如何把许家炸上天这件事,技术上不是难题。
朱翊钧来到了西土城许家家宅门前,也没有进门,四个小黄门把龙椅搬了过来,大明皇帝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门前,活脱脱像是个寻仇的土匪。
“许昭德,你们平日不都骂朕暴戾吗?!朕今日就暴戾给你看看,敢杀朕的人!”朱翊钧看着被缇骑摁在地上的许昭德厉声的说道。
“王崇古杀了我爹,我凭什么不能杀他!”许昭德挣扎了两下,愤怒的大声吼道。
“为父报仇?你真的给你爹报仇吗?你买空绥远驰道的票证是何居心?泄私愤谋厚利,就是泄愤谋利,扯什么为父报仇?杀了你爹的是国法!不是刑部尚书王崇古!”朱翊钧嗤笑一声,这人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嘴硬。
大明缇骑都把他去年中秋节在哪个小妾房里过夜,都查的一清二楚,许昭德绝不是单纯为父报仇。
“扔进去!”朱翊钧也懒得理他,让缇骑堵了嘴,五花大绑扔回许家大宅,跟着他们许家一起上天。
“点火!”朱翊钧大手一挥,就要动手。
“且慢。”一个十分急促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看向了来人,才看到了是收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王崇古,让陛下住手。
“陛下,不能炸,按照大明律,死刑应该三复奏,查补清楚,才能判斩。”王崇古俯首说道:“臣是刑部尚书,如此草率,惹人非议,实乃是草菅人命。”
“许昭德自己都承认了!”朱翊钧指着扔回去的许昭德说道:“这也是草菅人命?明公都在,缇骑也在,大家都可以作证。”
“陛下,处置他,自有国法。”王崇古指向了赵梦祐手中的驾帖说道:“陛下,为了臣不值当。”
皇帝要把许家炸上天,就是私刑,没走流程的杀人都是私刑,当初成祖文皇帝就没走流程,杀了解缙,后来杀了解缙的缇帅纪纲,也被论斩。
“不就是驾帖吗?朕现在写一份,现在就三复奏,张宏,笔墨伺候。”朱翊钧觉得王崇古有点固执,既然王崇古要三复奏,那就给他。
“陛下。”王崇古甩了甩袖子,作势欲跪,他还要劝谏,陛下这是在胡闹,王崇古在谈国法森严,而陛下在践踏大明的律法,作为规则的制定者,陛下理应维护规则。
“行了行了,别跪了。”朱翊钧无奈的挥了挥手说道:“朕就该快一点,在次辅赶来之前就点火的,朕知道王次辅要说什么,正义不仅要实现,而且要以人们都看见的、都认可的方式去实现,那才是正义。”
朱翊钧当然知道王崇古在说什么,王崇古执掌刑部多年,也老是唠叨这些,皇帝自然懂。
“把人都拉出来,抄干净了,把许家宅邸,给朕炸上天!”朱翊钧接受了王崇古的谏言,但只接受了一半,火药已经出了库,就没有拉回去的道理,不能把人炸上天,也要把许家炸上天,说到做到。
许昭德就在门里,他听得一清二楚,瘫在地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朱翊钧看着许昭德平静的说道:“许昭德,伱知道人最痛苦的是什么吗?不是死亡的一瞬间,而是等死的过程。”
“朕以亲身经历的经验告诉你,等死才是最可怕的。”
朱翊钧在炎症风暴里等死过,他那会儿只希望死亡来的更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