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四旬过后始悟真,万事由天不由人

    第六百八十七章 四旬过后始悟真,万事由天不由人 (第3/3页)

后,查到了户部尚书傅希挚的头上。

    “陛下,硝石管理极为严苛,无论是老君洞的硝石,还是舶来硝石,每一斤都在案,这些势要豪右大规模走私硝石的货源来自于哪里,就值得深究,难道大明还有除了老君洞之外,大规模的硝石产地吗?”赵梦佑解释着办案的流程。

    “这些硝石,是舶来硝石?”朱翊钧意识到了硝石的来源。

    大明的硝石矿不是遍地都是,易于开采的就仅限于老君洞,这地方管的很严,少量还有可能,能到走私的规模,绝对不是从老君洞流出来的,舶来硝石有一部分会留存在南衙,配给地方从南衙调运。

    “所以,总督仓场的傅希挚,把朕的硝石,卖给了倭国,朝廷拆分南衙查府库,就只能铤而走险,火龙烧仓,哪怕被朕拷饷,也决计不能暴露硝石被卖往了倭国。”朱翊钧深吸了口气,对整个案情的大概脉络进行了梳理。

    朱翊钧还奇怪,这南衙的府库烧的也太快了,怎么也要斗上几个回合,士林先闹一闹,臣子写写奏疏,朱翊钧骂街,大家在规则之内斗上几个回合,结果这还没开始斗法,火龙烧仓直接发动了。

    感情里面藏着一个硝石走私的惊天大案。

    “目前看,事情就是这样。”赵梦佑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陛下平素待人和善,可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

    “缇帅,把傅希挚拿了吧,这已经不是三重指向,基本可以确定他有罪,先拿了查问,所有涉事之人,一体拿下。”朱翊钧看着赵梦佑十分明确的说道:“查到魏国公府,也不姑息,放手去做。”

    “陛下,其实魏国公也是觉得南衙太烂了,所以水师换防南衙的时候,魏国公才拱手相让,他对南衙的糜烂,非常了解,但他又做不了什么。”戚继光替徐邦瑞说了好话。

    徐邦瑞可不是他爹徐鹏举那个草包,倭国有了火药,倭寇入寇的时候,要拼命的是他徐邦瑞这个武勋,在戚继光看来,徐邦瑞是拎得清轻重的,这种事,不会参与,要是参与到了往倭国倒卖硝石这种事里,徐邦瑞决计不会轻易交出南京的防务。

    徐邦瑞非常欢迎皇帝来到南衙,甚至积极配合朝廷的政令,公审的时候,也愿意出面,这些种种行为,都不像是对抗的姿态。

    最重要的是徐邦瑞请求皇帝,给大明军兵妻室月粮,至少要在京营和水师推行,这是立场。

    徐邦瑞就是首鼠两端,也没必要上这么一份奏疏,多此一举,给自己自找麻烦。

    “知人知面不知心,查一查就清楚了。”朱翊钧没有听从戚继光的建议,而是让缇骑衙门彻查清楚,查到魏国公府也不要避让,一查到底。

    “臣遵旨。”赵梦佑俯首领命。

    大明皇帝重信守诺,这可是大光明教认定的第二大美德。

    陛下有八大美德,按照大光明教的教义,这八大美德,有一样,就可以将自己安顿的很好,有三样,就可以出人头地,有五样,就是骨鲠正直之人,是天下不可或缺的人杰,有七样以上,就是人间圣人。

    大明皇帝不轻易许诺,但每次许诺,都会做到,这一次陛下对南衙匠人承诺,要在一个月之内解决这些趴在匠人身上吸血的蠹虫,经纪买办和游堕之民。

    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经纪买办就被抓了,查问清楚,直接在浦口上船送爪哇,七天之后,匠人聚集的地方,再没有要把孩子抱走的人牙子了。

    经纪买办会被送爪哇,而抱小孩的人牙子,将会斩首示众。

    至于取代经纪买办的官厂,执行的也非常迅速,各官厂不认为这是自找麻烦,而是积极行动了起来。

    对于大明官厂而言,钱重要还是权力重要?当然是权力重要。

    大明这片土地,亘古以来就没变过,有权就有钱,所以法例办对于给匠人介绍活儿这个事儿,非常热衷!

    因为这是官厂法例办权力的扩张,比如这些个匠人受了委屈,法例办就可以负责去调解了,至于调解的过程,势要豪右怎么才能送走这些瘟神,就是新政代价的一部分了。

    朱翊钧履行承诺的时候,缇骑们也没闲着,最终把南京户部尚书傅希挚的案子查清楚了。

    不是那几家势要豪右瞒着傅希挚干的,傅希挚除了提供保护和过关必要的通关文牒之外,还提供了货源,存在南衙府库的硝石,被掏空了,所以才有了火龙烧仓如此激烈的手段。

    “陛下,缇骑将傅希挚押来了。”冯保小心的提醒着批阅奏疏的陛下,陛下点名要见傅希挚,陛下想不明白,为何傅希挚为了银子,要做到这种地步。

    “宣。”

    “罪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傅希挚戴着镣铐,跪在地上,十分恭敬的行礼。

    “傅希挚,朕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何要这样做,你嘉靖三十五年中了进士,而后淮扬海防兵备副使,隆庆三年,小股倭寇犯高邮卫,你甚至还亲自领兵平倭,那时候你都五十二岁了,你还要冲锋陷阵。”朱翊钧合上了奏疏,抬起了头,眉头紧蹙的说道。

    傅希挚在战场上亲自手刃了两名倭寇,这就是朱翊钧要问问究竟的原因,一个读书人能冲锋陷阵已经难得了,至于手刃两名倭寇是不是贪了手下军兵的军功,朱翊钧也无从得知,但肯冲锋陷阵,已经是莫大的勇气。

    是什么让傅希挚变成了这个样子。

    “陛下,罪臣老了,哎。”傅希挚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再叩首,低声说道:“罪臣还不如当时就死在高邮卫,还能混个忠勇祠的牌位。”

    “很多事,由不得罪臣。”

    傅希挚有很多话要说,但想了很久,最后给陛下的理由只有不由己。

    一如要强了一生的富弼给友人写信,一如廉洁了一生的袁洪愈去找海瑞说情,一如现在枷锁加身的傅希挚。

    傅希挚跪在地上,才低声说道:“罪臣刚刚金榜题名,也是什么都不怕,面对什么样的磨难,罪臣都不怕,现在,罪臣不能也不敢,有妻儿老小。”

    记不清了,记不清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变得越来越大胆,做事越来越过分。

    “罪臣往倭国贩售硝石,其实也是看倭国再无法滋扰大明海疆,才动了这个贪念,一年最多五万斤硝石。”傅希挚也不是为自己狡辩,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往倭国倒腾的东西很多,硝石是一部分,而且他也严格控制数量。

    “魏国公府拿银子了吗?”朱翊钧直截了当的询问。

    “没有,现在的魏国公不肯拿,他家也不缺这点儿银子,但大概是猜到了一些。”傅希挚没有对抗调查,没有骂骂咧咧,陛下问,他就老实说,只求速死,他没有拿臣罪该万死这种套话糊弄皇帝。

    徐邦瑞知道吗?猜到一点,库房里少了五万斤硝石,徐邦瑞当然会浮想联翩,但徐邦瑞没有身份去调查这件事,想做什么又不能做。

    所以皇帝来了,徐邦瑞是真心实意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