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朱元璋也干了,而且更过分

    第七百五十四章 朱元璋也干了,而且更过分 (第3/3页)

继续做官了。

    他走出了东华门,再回头看了一眼,接过了行人手中之物,上了车驾,回家去了,陛下遣了大医官诊,恩礼有加。

    廷议最终推举了沈鲤入阁,沈鲤是朝中的骨鲠正臣,和海瑞是一样的真清流,和万士和的圆滑相比,沈鲤则和万士和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稽税七条,既然没问题,那就推行吧。”朱翊钧在稽税七条过会之后,对着廷臣们说道:“这稽税院虽然还没有到怨声载道的地步,但也不远了,都有人编了笑话,这次仍不肯裁撤,肯定议论纷纷,诸位,砥砺前行吧。”

    稽税院衙门,不符合仁义,是聚敛的衙门,从诞生开始,就被骂到了现在,这次稽税七条问世,是矛盾的循序渐进,但朝廷丝毫没有取消稽税院的想法,必然引起士大夫们群起而攻之。

    “陛下,此乃祖宗成法也。”沈鲤见陛下忧心,立刻俯首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此言一出,廷臣们猛地看向了沈鲤,没想到骨鲠正臣也开始学万士和那一套,动不动就祖宗成法吗?!祖宗哪有这等成法!

    朱翊钧讶异的问道:“大宗伯,何出此言?”

    “陛下,洪武十八年发生的郭桓案,太祖高皇帝曾言:重典御下,稍有触犯,刀锯随之。”沈鲤俯首说道。

    “大宗伯细细道来。”朱翊钧有些疑惑的说道。

    国初四大案,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洪武十五年空印案、洪武十八年郭桓案、洪武二十六年蓝玉案,并称国初四大案,但是郭桓案在这四大案里,好像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案子,好像很少有人谈及,但其实影响极为深远。

    沈鲤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开口说道:“郭桓案因何爆发?皆因郭桓私吞国税秋粮,浙江秋粮四百五十万石,郭桓中饱私囊,只缴二百万石。”

    “从郭桓案查起,此案惊天动地,牵扯了十二个布政司,牵扯到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等朝堂大员。”

    “历四个月,重典之下,共查明国帑损失粮赋两千四百万石;而洪武十八年一年,赋税才2940万石。”

    郭桓案是因郭桓而起,但能闹到天下震动的根本原因,是国帑流失,贪腐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国朝经济秩序,换句话说,大明皇帝、朝廷的权威遭到了巨大侵蚀和扭曲,所以朱元璋才如此痛下杀手。

    沈鲤继续说道:“陛下,彼时天下初定,百姓财力俱困,然而武勋往往不满足官赐公田庄佣佃,强占官民山场、湖泊、茶园,依势冒法,凌暴乡里;而地方势豪则大率以田产寄他户,寄名于武勋名下,或与各级官吏勾结,伪造册书、谎报灾荒、欺瞒赋税赈济;”

    “郭桓所在浙江,巧立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凡征收害民之奸,甚如虎狼,频有民乱发生。”

    “洪武十七年,户部奏闻太祖高皇帝,大明十三司,各府州县税课司局,岁收额米不及500石者达364处,粮、钞何去?皆入私门,而无一粒上仓。”

    “郭桓案是反腐也是治税,各地官吏一时守令畏法,洁己爱民,以当上指,吏治涣然丕变矣!下逮仁宣二朝,抚循休息,民人安乐,吏治澄清者百余年。”

    郭桓案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正是如此严刑重典,大明国朝的江山社稷才彻底稳固了下来。

    张居正问,收不上来税的朝廷还是朝廷吗?

    太祖高皇帝其实早就给出了答案,收不上来税就不是朝廷!

    你连钱粮都没有,你靠什么治理天下?收不上钱粮的时候,看向自己手里的刀,重典御下,稍有触犯,刀锯随之。

    郭桓案,摧毁了由武勋、官僚、吏员、地方豪强组成的腐败大网;地方豪强的实力大幅度削弱,这些肉食者所隐瞒的土地人口,重新纳入了朝廷税收范围;稳固了税基,同时豪强被物理消灭,扩大了自耕农良家子的比重,促进了农业发展,江山社稷得以彻底的稳固。

    代价就是数万人头落地。

    沈鲤再俯首说道:“陛下,我朝有祖宗成法在,若是有人,非要揪着这稽税院不放,那就斧钺说话。”

    稽税院已经很仁慈了,第一次催缴还不用缴纳各种罚金,只要补缴就不会被为难,第二次缴纳一定比例的处罚金,第三次才会下重手。

    非要像浙江火烧皇帝下榻官衙,陛下带兵平叛,流放豪强,一体均田,才肯罢休?

    “原来这个郭桓案,是为了反贪,同样也是为了治税,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大宗伯所言,朕谨记于心。”朱翊钧思索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臣分内之事。”沈鲤再俯首说完,才坐下。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疯狂的眼神交流,这骨鲠正臣,居然也开始讲祖宗成法了?

    廷议之后,朱翊钧回到了通和宫御书房,越琢磨越不对劲,让人取来了《御制大诰》、《实录》仔细翻阅了起来,如果是万士和这么说,朱翊钧绝对不会验证真假,但是沈鲤这么说,朱翊钧多少有点疑心,还是亲自看看。

    “啊,还真是祖宗成法,郭桓案看起来是反贪,其实是为了国税,所以稽税院看起来有些聚敛,但其实相比较动辄瓜蔓连坐,牵连数万人的大案,还是要柔仁许多。”朱翊钧查完了旧案,略显惊讶的说道。

    简而言之,朱元璋也干了,而且更过分。

    冯保赶忙说道:“所以读书人鲜有谈及此案。”

    这个案子不能谈,只要谈到,那贪腐、隐瞒诡寄田土、隐丁、巧立名目、国税损失这些问题,就会接踵而来,不谈就是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当做无事发生,也生怕朝中有明公谈及。

    廷议之后,海瑞拉住了沈鲤,走在了一边,等到人都离开后,海瑞站在左顺门前,欲言又止,斟酌了很久,才对沈鲤说道:“何苦这般?你这番话传出去了,不是和万宗伯一样,人人喊打了吗?”

    “那又如何呢?万宗伯全身而退了,这就是把路蹚平了给我走,我还要另辟蹊径?”沈鲤理所当然的说道:“万宗伯告诉我说,这风力舆论的高地,你不站在上风,敌人就会占领。”

    “这稽税院,我琢磨了很久,这个聚敛的部门不好,但是得有,要不然怎么办?指望势要豪右体量朝廷的难处,体量陛下的难处?这不是做梦吗?”

    “沈宗伯所言有理。”海瑞想了想说道:“挺好。”

    万士和要致仕,张居正第一时间推荐的是潘季驯而不是沈鲤,就是担心沈鲤无法正常履行大宗伯的职能,搞一个天天和新政唱反调的礼部尚书出来,对国朝无益,所以才推荐了潘季驯。

    可是潘季驯不想进步,只想治水,才廷推推荐了沈鲤。

    沈鲤也要琢磨,怎么做好这个大宗伯,扛起礼部这杆大旗来,他思来想去,还是万士和路线比较稳妥,人万士和是体面离开文华殿的,而且恩礼有加,这条路能走,而且是康庄大道,为何不走?

    和贱儒搅合在一起,就只有去东北填大水泡子这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