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索维特往事(完,刺人真相,9k)

    14.索维特往事(完,刺人真相,9k) (第3/3页)

,它为什么如此特别?”

    掌印者再次抬起长杖,刹那间天地变换。尸体、泥泞与鲜血全都消失不见,那一直困扰着我的血红色天空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群星,无穷无尽的、畸变着的如地狱活物般的星星们。

    它们看不见我,但我仍然恐惧到颤抖。

    “此处乃是亚空间。”掌印者漠然低语。“不过,我就不提那些邪神低贱的名讳了,伦塔尔自人类诞生以来,祂们便一直在觊觎我们的灵魂。”

    “当原始人们在黑暗的山洞中报团取暖,满怀恐惧地等待黎明之时,祂们就在一旁窥伺。”

    “当携带着火枪和猎刀的殖民者跨越大海,抵达新大陆,并在夜晚燃起篝火,鞣制水牛皮时,祂们也在。就算是世界末日之时,祂们依旧在。”

    “祂们曾在,今在,永在,但你不要以为祂们真的是神。”

    我当然不会这样以为,祂们是伪神——

    “——不,还是错了,祂们连这个也算不上,祂们卑贱地就像是寄生虫。”掌印者以一种我从未想过他会使用的语气如此说道。

    他听上去冰冷无比,却又满怀仇恨。那是种极其深切的憎恨,而我当时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或许是因为我和他站在一起吧,总之,我短暂地体会到了这种情绪背后所隐藏着的东西。

    我没有思考,这个结论是自己闯进我的脑海里的,而它告诉我,掌印者之所以怀有如此憎恨,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祂们是邪恶之物。

    他的憎恨里还有一部分,乃是出自私人情绪。

    我饱受震怖。

    “你的感觉没有错。”掌印者平静地对我说。“我曾被祂们夺走一切,祂们曾使我亲眼目睹我的同胞们变成尘埃、野兽与怪物因此我仇恨祂们,我希望祂们都去死。”

    “大人?”我头脑一片空白地呼唤他。

    “什么事,伦塔尔?”

    我说不出话来,我尝试着,但我就是说不出话来。

    掌印者看了看我,继续讲述:“祂们从未松开过抓住人类灵魂的爪子,每一分、每一秒,无论是否对帝国忠诚,都总有人类正在死去。你认为他们的灵魂去了哪里?”

    “回到帝皇座下。”我说。

    我猜我当时的语气一定很麻木,否则掌印者不会突然微笑起来。

    他摇摇头,说道:“不,只有一少部分人可以。至于其他多数——”

    他再次扬起权杖,将那些仿佛患了癌症的群星指给我看,他没有把答案说出口,但我已经知道了

    在那一刻,我是绝望的。

    所以这就是真相?哪怕我们拼死奋战,也不可能在死后继续为帝皇效力或得享安眠?邪神窥伺,恶魔饥肠辘辘地等待,或早或晚,无数人都将落入它们的尖牙利齿之中,饱受折磨.

    我被这些想法逼迫到难以呼吸,甚至想要跪下,但我没有这样做。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人类只能依靠自己。

    以一种荒诞且残酷的方式,我的异端想法被证明了其正确之处,帝皇或许强大,但他远没有强大到能够庇护每一个人类的灵魂。他已经做到了他的极限,那么我们的极限在何处?

    我必须证明给他看,我尚未抵达极限,我尚有坚持下去的力量。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我乱讲的,其实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还好,掌印者仍在我身边。

    “古往今来的每一个死者,他们所有的灵魂,都被那些寄生虫瓜分了。”他轻声对我说道。“祂们一直紧盯着我们,没有片刻松懈.但是,从概率学上来讲,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无论如何强大,无论如何贪婪,祂们总会有一刹那的分神。不会多久,放在现实世界之中可能称不上是个时间,但这一刹那一定是存在的。”

    “诚然,数学无法应用在祂们身上,可是,在物质界,在那些尚未被亚空间侵蚀的地方,数学是唯一的真理。”

    “你计算出炮弹会落向何方,它就一定会落在那里,除非中途遭遇拦截。而我要告诉你,伦塔尔,我们算出了那枚炮弹即将落往何方,它已经爆炸二十年了。”

    我紧盯着他,等待下文。我的头脑还是一片空白吗?我不知道。我只是看着他,然后等待那个最终的裁决。就像是二十年前的哈依德下士,缩在阵地上等待炮弹炸开,轰炸结束。

    “被赛拉诺·范·德尔莱夫封印在体内的那个生物,它未受任何神祇染指。它是纯粹的人类灵魂在物质界的显化,没有任何一个神祇在其背后提供支持。”

    “末日守卫们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们还想继续战斗,是他们使它诞生.从这一点上来说,它可以代表人类的不屈。”

    轰炸到来,然后继续,我头晕目眩。

    “它即是人类的反抗。”掌印者静静地说道。“终有一日,它将成为吾等之剑。”

    我喘息,然后跪下,天旋地转,我所熟悉的事物缓缓回归.掌印者还站在我身前凝视着我,但我总觉得,他其实并没有在看我。

    我回过头去,看见那个苍白的男人,他在微笑。

    他一直站在我身后吗?恐怕是的,但这无关紧要了。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真好啊。”他说。

    ——

    “你为这个计划准备了多久?”卡里尔问。

    天空中没有太阳,但光亮依旧刺眼。大地干枯,却没有龟裂,尽管满覆尘土,却并无多少衰颓之气。地平线远端一片平整,毫无半天起伏。

    这片平原已经干涸,但还有东西正在地下活动,生机勃勃。

    “我不能告诉你。”马卡多说。

    他们并肩站在一颗大树下方,免除炎热的炙烤。这棵树或许可被称作是荒芜的中心,但它到底是哪种树呢?最博学的植物学家恐怕也很难给出其定义。

    只能知道,它的树干是由某种纯净的琉璃变成。曾由虚妄的砂砾堆积而起,然后经受火焰灼烧,最终才成为这幅模样。

    “为什么?”卡里尔惊奇地问。“难道我级别不够?”

    马卡多横他一眼,把手里的长杖重重抬起,重重落下,使其发出一声闷响。

    “不,你级别太够了,但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告诉你这个闲散且多事的人。”

    “别这样,老友我对此真的很好奇。”

    马卡多闻言冷哼一声:“你不如好奇一下哈依德这些年来的境遇到底是谁铸就,以及你的旅程又是谁在幕后暗中牵线,指引着你抵达班卓-1。”

    卡里尔无奈地收敛笑意,轻声问道:“是你吗?”

    “是我。”马卡多说,他面无表情。“只有我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你对我没有戒心。”

    卡里尔叹了口气,斟酌着说:“所以,你把他.当做一个诱饵?”

    “是的。”

    “可是为什么?”卡里尔诚心实意地问。

    “因为我必须确保万无一失。”马卡多说。“你不能知晓这一切,而且你必须来到此处。”

    他侧过头去,凝望远方的地平线,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不明白。”卡里尔低声说道。

    马卡多转过头来,看着他。他看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当然不明白,你错过太多事了,卡里尔.比方说,你并不知道一万年来有多少人为了这个计划而死去,你也并不知道仅仅只是得出计算结果,我们就烧干了多少人。”

    “奸奇抓耳挠腮地想在幕布后方探询真相,祂查了多少次,就得到了多少次不同的结果。祂看不见我们在做什么,为此我要感谢你,你让祂虚弱地不像样子。”

    他停顿,与卡里尔对视,紧接着抬手,将手中长杖深深地刺入了大地之内,随后张开双手。

    “如果你打算审判我的话,就现在吧。”掌印者无情地开口。“我曾经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面对任何一点微小的不公也会挺身而出,但最终我成了另一种人。”

    “我纵容牺牲,引导人们死去,让他们变成填满纸张的数字。很遗憾,万年之后的再见,我让你失望至此。”

    “我并不失望。”卡里尔说。“我只是悲伤,为你,为他,为哈依德,为所有人。”

    他走近马卡多,与他握手,然后拥抱,如寻常老友重逢。掌印者那坚如铁石的脸上终于泛起一点波动,嘴唇颤抖。

    在远方的地平线,有第三个人缓缓出现,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当,他的脸黝黑且结实,头戴一顶斗笠。

    他走向树下,并与他们见面,交谈。一直到天快黑时,他们才离开。而光亮已经消散了,唯有那棵树仍然屹立。在黑暗中,在恐怖的夜空下,有无数微弱的光辉在其内安静地闪烁。

    下一个白昼,会在什么时候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