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赦免(二,8k)

    24.赦免(二,8k) (第1/3页)

    没人能预料得到。

    我的意思是,谁能想到?谁可以?看着他从那个简陋且可笑的石头王座后面走出来,打扮得像是个退休的富家翁.而这一切发生在我们已经到场足足十分钟以后?

    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我本该察觉到的,是不是?

    我是个超人类,尽管我从不以此自居,甚至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是個超人,我拥有超越常人数十倍的感知,我可以听见一个人在扣动手中枪械扳机时那把枪所发出的最细微的嗡鸣,因此我本该知道他站在那石头王座后的。

    我本该知道。

    本该。

    真可笑,‘本该’,听上去充满了悔恨。‘我本该有所进步’、‘我本该再快一点’、‘我本该取得更多荣誉’.

    诸如此类的说法让我身心俱疲,这些陈词滥调不过只是自我安慰的一部分,是谎言本身。

    把它们重复一万遍,然后,我会得到另一句话。

    ‘卡利班上的事情本不该发生。’

    可能吗?当然不可能,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卡利班注定要叛乱,正如雄狮的存在注定无法被我们所察觉。

    他是这天底下最难缠的一头野兽,只要他想,他可以藏在任何地方而不被发觉。我不是说他像康拉德·科兹或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一样善于隐匿,雄狮只是有耐心。

    任何顶级掠食者在捕猎的时候都很有耐心,收着尖牙利齿,只待某个时刻来临。

    我仰头看着他,不确定这是否就是那个时刻。

    他那双难缠的深绿色眼睛让我颤栗不已。

    “放轻松,扎布瑞尔。”另一个人如此说道。

    我没有回头看他,我不想,至少现在不想。他的眼睛冷酷得如同一片荒原,我只能在里面看见我自己的倒影,而我已经拒绝照镜子很多年了。

    我知道自己在衰老,但我没有确切的感知。活上将近四百年是什么感觉?有的人或许会把这称之为长寿或永生,但就我个人而言,这不是永生,这只是在慢慢地变成标本。

    “你在颤抖。”

    那个人继续开口,他一贯平静的语调里这次带上了很明显的关心。

    我感激他,但我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痛苦——难道他看不出我现在只想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吗?

    或许他看得出来,只是他不想让我这么做。

    但是为什么呢?

    我转头看向他,我想冲他质问,至少也得甩上那么一句话,比如,你为什么非得逼问我?

    但我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归根结底,他做这些事只是出自好意,而我

    我想我只是恐惧。

    雄狮曾经这样做过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来到我们面前。他做过类似的事,你能明白吗?他把我们斩成碎片,鲜血糊满他的黑甲。

    他在杀戮,杀我们,而我们只是呆在原地,像是羊羔。我在卡利班上见过羊,吃石头的好牲畜,能产奶、毛和肉,每一样都对平民有好处,就连被杀的时候都很方便。

    当农场主提着刀走向它们的时候,它们甚至不会叫。

    我们也没有叫,我们只是死。

    我逃了,当时.我想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跑了,很多人跟我在一起。

    我们抢了一条船,驱逐舰吧,大概。再之后,我能记起的事情便不太清晰了,多数画面都并不连贯,显得跳跃且撕裂。

    我一会身处那条船的舰桥上和人争论接下来要去哪,一会又独自在沙漠中流浪,身边空无一人。但更多的东西都只是噩梦,我没有对人说起过这件事,但现在大概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说到底,这里只有我。

    是啊,我会做噩梦,梦里是燃烧的卡利班,手持利剑的雄狮,四散的尸块和他染血的绿色眼睛。

    这梦折磨了我很久很久,我无法冥想,无法闭眼,甚至无法保持安静。

    我不应当如此脆弱,但是,噩梦中的东西曾是我毕生所信仰的事物,我为那些事奋战了很多年。而它们被颠覆了,仅在一瞬之间,我甚至不知道理由。

    所以,请原谅我。

    “扎布瑞尔骑士.”那个人再次唤我。“莫要沉沦。”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警告,不明显,但我听出来了。我低头看他,想知道确切的反应,但他的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和他对视,过了一会,他抬起右手朝我伸了过来,手掌自然地弯曲成弧度。我认出了这个礼仪,来自我的家乡泰拉——他打算和我握手。

    我有点想笑,因为握手礼通常用在见面或离开之时,他的用法不对.

    但他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我看向他的眼睛,那冷酷的荒原本身

    我握住他的手。

    “多谢你,大人。”我低声说道,同时暗自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他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似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坚持下去,骑士。”

    我希望我能如他所愿。

    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

    “你们都来了。”雄狮说,语速缓慢,声音威严,一如从前。

    我们专注地凝视着他,在场众人鸦雀无声,火把在石柱的边缘静静燃烧。空气变得很沉重,还未抵达我们无法承受之重,但已经缓慢地逼近了极限。

    我看见至少十来个人正在犹豫不决地扭动手指,他们想把手放上武器

    我希望他们做下去。

    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想法到底是出自我身体中的哪一个坏掉的部分,但我的确希望他们拔出武器——至少要表明一种态度吧?

    “如果有人想拔剑的话,就尽快做。”雄狮继续说道。“我允许你们持剑与我交谈。”

    我听见许多把剑被拔了出来。

    “很好,诚实,骑士的美德之一。现在你们手上拿着武器,而我没有,我想,谈话应该可以正式开始进行下去了。”

    突然,有个人喊叫了起来:“那是什么意思?”

    雄狮看向他:“什么?”

    “你说我们拿着武器而伱没有——”

    那个人挤出人群,他有张苍白的脸,头发被束成短战士辫绑在脑后,他几乎大汗淋漓。我记得他,扎尔克,一个如我一样的流亡者。

    “——这是什么意思,原体?”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

    雄狮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开始回答:“这意味着我允许你们对我挥剑。”

    在这句话被说出口以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感到喉咙发紧,一阵异常的干渴吞噬了我,口干舌燥仅仅只是最基本的病症,紧随其后的是头晕目眩,瞠目结舌和一系列让我大脑发涨、发痛的可怕猜测。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其他问题吗,扎克尔?”雄狮问。“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尽快进入正题。”

    扎克尔不再说话了,他悻悻地握着剑,退回到了由黑色甲胄组成的丛林之中,变回了它的一部分。于是雄狮点点头,想要将话题进行下去。

    他已经张开了嘴,话语就卡在喉咙里等待。然而,好巧不巧的是,有一个声音几乎和他在同一时刻响起。

    我认识说话的人,那是骑士中士阿弗卡,他是我的导师。在我刚刚进入军团的时候,他负责训练我,以及其他的二十来个人。

    但他现在看上去远比我要年轻,那头长长的黑发仍然像是从前一样披散在肩膀上。他过去经常笑,喜欢开玩笑,现在却满脸严肃。

    他也是那些握着剑的人之一。

    “什么样的正题,伟大的雄狮?再杀我们一遍?”

    雄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如果我要这么做,你们会在第一时间被处死。”

    “是——啊。”阿弗卡拉长语调,有点刻薄地笑了。

    “你只是派了个凡人来我们面前宣读一些类似于教会祷言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然后你就把我们扔出了审讯室,让扎布瑞尔带着我们去见那个所谓的战团长。”

    “说实在的,原体,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一万年前我搞不懂,现在也是一样。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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