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火与雪(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火与雪(上) (第1/3页)

    张君雪走上擂台时,先一步过来的男子已立在对面拄剑等着。

    一片空而白的地面,对面是那一袭黑氅。

    张君雪一瞬间就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在走过来的路上,女子还在为和裴液争论而沉闷,但一立到这面擂台上,看着对面悠然等待的男子,立刻就有更凶猛、更割人的东西从深处燃烧着冲了上来,焚去了其他一切情感。

    那漆黑的大氅像扼住她口鼻的深夜,那赤红的长剑浓稠得像血。

    立在这个人面前的第一刻,女子就知道,她决不会为之前的决定后悔。

    这就是她要做的事情,以血换血,以痛还痛,把心里刀子烧成的火当头泼在此人身上!

    没有任何准备和前奏,隐约中似乎响起鼎鸣,但张君雪已听不见它了。

    被堵在阴暗小盒里憋闷燃烧了数十年的火焰,此时被骤然打开了盒盖,风席卷着空气涌入,火焰猛地升腾出来。女子前奔如虎,重刀在空中破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半月!

    一出手,就是最全力的张家斩腰刀,劲风比刀刃先一步切断了眼前之人的额发。

    几乎小半个擂台的空气都被她带动,在女子前面打的几擂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威势!

    尚怀通也为这突兀的进攻一挑眉毛,他转鞘出剑,剑身一横,大江铁锁般格在身前,紧随而至的就是重如雷鸣的碰撞。

    高大的女子、厚重的阔刀,当她带着冰冷的怒火朝你劈来时,会感觉像老朽面对奔马。

    在这样令人心惊肉跳的力量面前,男子横起的剑却如同铸在了空气中,所有的庞然在这一横面前骤然而止,没有出现一丝越界。

    但尚怀通在骤然一顿之后,身体却是后撤了一步,传导而下的力量在他脚下激起飞尘。

    张君雪眦目下压,手中的刀沉重、冰冷、锋利,九个月来,她第一次感到这种由内而外的痛快。

    奋力自然没能突破尚怀通的防御,因为剑上的抵抗也同时增强,于是,女子就借着迎上来的反力,臂力一反,就要回刀叠出第一层浪。

    然而尚怀通抬起头,却是递给她一个带着满意的眼神,他忽然侧身一避,长剑一卸,巨力被精准地放向地面。

    张君雪刀下顿时一空,在起力之时被如此一破,沛然的力量是猛地向下泄去,【叠浪】戛然而止。

    比起沈杳苦心孤诣地寻找两刀之间的间隙,尚怀通的处理显得举重若轻,就是以难以想象的精准觑准那发力的瞬间,而后以最精妙的掌控将剑上承载的力量毫无泄露地导开。

    这是猝不及防,但于张君雪而言,却是种熟悉的猝不及防。

    发力收力、出招变招.被对方的剑精准地洞察,而后巧妙地摆弄,正是面对拙境巅峰剑者时,特有的束手束脚。

    少年纵然一直劝说阻拦她,但面对她要求的切磋训练却忍气比以往更加尽心尽力,把所谓“拙境巅峰”之能为与不能为、擅长与不擅长等等巨细无靡地一一教给了她。

    张君雪早已对这种受制不陌生,她臂力一掣,呼啸之刀顿时刹止,仿佛失控的奔马被巨汉三两步赶上,一挽缰绳,在老人面前嘶鸣着人立而起,再没能向前分毫。

    随后更惊人的,是女子臂力一拉,长刀回转,骤然又起风雷——竟是以空劈之刀,仍然叠上了第一层浪头!

    呼啸之声骤然膨胀了一层。

    力量,绝对的、纯粹的力量,永远是最简单朴实,也最有效的进攻手段,即便在天楼境界,它依然是影响胜败战局的关键要素。

    而掌握了这道要素的女子,有能力从任何人手中搏取胜利,一百二十八人中,只有她能劈出如此这般的一刀!

    迎上此刀的是尚怀通的一剑。

    与上一场面对于英才时,一模一样的一剑。

    男子的目的从来不是简单地击败谁,在这场武比中,他真正的敌人,只有这门缠绕了他十几年,铸造了他、也举起了他的幽生之剑。

    因此没有那些不屑为之的拉扯与试探,男子一出手就是这笼罩全场的可怖剑式。

    立分胜败而已。

    一剑刺出,手挟风雷的女子顿时双眼一灰。

    这道剑身刺入视野,在一瞬间带来了另一个世界。场上织成的巨茧由虚化实,或者是自己被拉入了虚中,总之身周那些若有若无的凉感骤然清晰起来,天空成为黑幕,人群成为背景,欢呼成为养分,它们全都属于同一个世界,而自己,是其中唯一的异类。

    于是一切都朝自己挤压过来,一切都被它们剥夺而去。

    张君雪一瞬间甚至有窒息之感,因为空气仿佛也已不属于自己。

    她此刻深深明白了为何于英才在这一剑面前僵硬仆倒,因为她的大脑也已开始发黑。

    到处都是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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