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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睡在被窝里都要骂娘呢!”朱达常夹着木炭送入风炉,很是幸灾乐祸。

    穆忠往茶釜里撒着黄黄绿绿的奇怪香料:“孟满名下的两家商队也转给了罗家娘子,估计罗家主原本是想让他们兄妹二人互相帮衬着,未曾想现在变成罗家娘子独挑大梁。幸而罗娘子经此一事颇有长进,也不枉罗家主一番苦心,只是那孟满……”

    “孟满好似疯了,天天在牢中自言自语,我好奇去听了几次,你们猜那离户书是怎么回事?根本不是罗家主给他的,而是孟满心中有疑,自己偷偷翻到的。我估计,罗家主应该是打算先给孟满看那封信,再给离户书。嗐,一步错,步步错!”朱达常又洒了一把葱花,“弑父乃十恶之罪,等案卷层层上报大理寺审批,十有八九是斩刑,孟满还要半疯半傻活好几个月,也不知是福是祸。”

    穆忠:“可悲可叹不可恕。”

    朱达常:“无奈无常转头空。”

    这俩居然还一唱一和对起了诗。

    屋中充斥着辛辣酸涩的莫名气味,熏得林随安太阳穴突突乱跳,“二位,有话直言,不必在此——”熬制熏死人的毒药了。

    “此乃扬都流行的‘熏茶’,”穆忠凑到釜边闻了闻,“应该熬好了,来来来,别客气,尝尝。”

    碗中茶呈黄褐色,飘着葱花碎椒壳,林随安硬着头皮闭眼喝了一口,好家伙,茶在胃里烧,魂在头顶飘。

    三人僵硬如石,默默与茶碗对视半晌,同时愉快做出了决定。

    穆总:“茶乃雅事,我等粗人,不适合。”

    穆忠:“正是如此。”

    林随安:“……”

    “其实此次前来,是因为此案尚有不明之处想向林娘子请教,”穆忠道,“既然孟满要诬陷你为凶手,为何没在你手上涂抹血迹?”

    林随安:“……”

    她又不是孟满肚子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

    虽然林随安很想这么怼回去,但看着穆忠敬佩又期待的小眼神,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她起早贪黑塑造出的名侦探人设不能崩。

    林随安本想战略性喝个茶装个高深,唇刚碰到茶水又忙撤了回来,清了清嗓子道,“或许是孟满当时太过混乱忘了,或许是最后一刻良心发现,想要留我一条生路。”说到这,想起了穆忠说过的一句话,“穷凶极恶之人总有些脑筋不太正常的。”

    穆忠挑眉,摸着胡子又追问:“为何一定要用火筴磨损门闩和门板,而不用别的东西?”

    林随安:“……”

    你没完了是吧?!

    “或许是一时寻不到趁手的工具,或许是想让罗石川死的更快一点,或许是……”林随安顿了顿,“他在做密室的时候就计划要将火筴带出去嫁祸给苏城先。密室只是个幌子,故作神秘留下破绽,只待有心人发现这些破绽,便可将矛头直指苏城先。”

    穆忠恍然:“林娘子便是那个破绽。”

    朱达常也恍然:“我们以为抽丝剥茧破解了密室,找到了真正的凶手,但实际上都是孟满的计划。”

    穆忠:“密室只是他留给我们这些所谓聪明人的诱饵罢了。”

    林随安不动声色点头:二位的阅读理解能力真是王者级别!

    “还有一个问题,”穆忠道,“林娘子又是如何得知罗家主将地契和行商文书藏在桂花树下的?”

    林随安瞪眼:还来?!

    “这也是我想问林姐姐的。”罗蔻提裙进屋,垂眼施礼道,“之前对林姐姐多有不敬,蔻儿惭愧,还望林姐姐莫要放在心上,为我解惑。”

    林随安挠了挠脑门。

    从发现金手指的那一刻,她就料到定有这一日,早就想好了整套说辞。

    “退婚那日,罗家主曾与我饮茶长谈,席间提到罗家娘子幼时之事,说某年仲秋月圆之夜,你送给罗家主一个茶釜。”

    罗蔻眼眶微红,“是我七岁那年,想不到阿爷还记的。”

    “罗家主特别提到,当时的你满脸是泥,所以我推测,你为了给罗家主惊喜,特意将茶釜藏在了树下。”

    罗蔻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拼命点头。

    “穆公提到你寻不到地契和行商文书,那时我突然想到,罗家主曾特意提过要与你们仲秋赏月,还邀请了我,定是此举颇为重视,便猜想或许罗家主想和当年一样,让你们自己挖出宝藏,给你们一个惊喜。”

    “阿爷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孩子……”罗蔻抹去眼泪,长长呼出一口气,又朝穆忠行礼道,“穆公之前所言合作之事,罗蔻以为可行,以后还请穆氏商队多加照拂。”

    穆忠欣慰点头,林随安望着罗蔻精神奕奕的小脸,终于真正松了口气,美滋滋端起茶碗嘬了一口,呛得两眼翻白。

    艾玛,放凉了更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