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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拽了拽。

    这间屋子很矮,像是临时搭建的,以花一棠的身高,头顶几乎要撞到房梁,没有窗户,只在高处挖了一排透气孔,屋内异常阴冷,寒意逼人。林随安想到了敛尸堂。

    不过此处并没有尸体,只有一个厚过三寸的大木案,旁边摆着一排木架和一个黑漆木箱,木架上面三分之一摆着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瓷瓶,都以蜡封口,中间三分之一则摆着奇奇怪怪的工具,像缩小版的斧钺钩叉,最下三分之一则是同一型号的白瓷罐,大约有三四个,和今夜方刻用的罐子一模一样。

    方刻点燃白蜡置于案头,卸下肩上的木箱,取出四个白瓷罐,整齐排在架子上,还添上了备注:“鲁时一号”、“鲁时二号”、“鲁时三号”、“鲁时四号”。

    “难道那些罐子里装的都是——”花一棠说不下去了,看表情又要吐了。

    林随安却淡定了,她细细分辨着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初调刺激似臭鸡蛋,中调苦涩如药汤,后调醇厚隐有酒气,是林随安从未闻到过的味道,却让她联想到了福尔马林和标本实验室。

    哦豁!这倒有趣了。林随安想,莫不是花一棠的主角光环终于大发神威,套来了一个爱管闲事还能验尸的技术性人才?

    “鲁时的直接死因很明显,”方刻从木箱里取出白纸,边写边道,“癫痫发作,呕吐物堵塞咽喉,窒息而死。这一点,纪高阳并未说错,也无隐瞒。”

    花一棠眯眼:“听你的口气,莫不是认为纪大夫隐瞒了什么?”

    方刻笔下不停:“他隐瞒了导致癫痫发作的原因。”

    林随安:“不是咳喘旧疾引起的吗?”

    方刻停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黑瞳闪过一道幽光,“是中毒。”

    一瞬死寂。

    林随安和花一棠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震惊的表情,几乎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毒?!”

    方刻微蹙眉头,“我不知道。”

    “……”

    大兄弟你搞什么?!林随安内心抓狂,跟你熬灯费蜡耗了大半夜,结果竟说验不出是什么毒?耍我们玩儿呢?!

    花一棠的反应可比林随安外放多了,翻着白眼嘴里长长“切——”了一声,将鄙视的情绪表达了十成十。

    方刻好似根本没看到二人表情,继续自顾自说道,“毒发之时,心跳加快,呼吸困难,与咳喘症发作时十分相似,最终引发癫痫。”

    “你连是什么毒都查不出,如何能确定是中毒?”花一棠道,“莫不是信口胡诌?”

    方刻终于正眼瞧了花一棠一眼,依次将四个白瓷罐搬到了木案上,“这些是鲁时的心脏,肺叶、胃液和大肠,皆可证明我的论断,需要我一样一样解释给你听吗?”

    花一棠:“呕——不必!呕!”

    林随安:“愿闻其详。”

    花一棠差点晕倒。

    方刻黑眸转到了林随安脸上,顿了顿,道,“心肌有损,青黑坏死,说明鲁时死时有剧烈心悸症状,肺叶有黑斑,乃是多年肺病及吸食烟草所致,并非直接死因,胃液气味刺鼻,肠子青黑肿胀,肠壁渗血,银针测之皆呈青黑,说明此毒经胃入肠,根据人体消化时间推算,毒发之时鲁时已经服下毒药数个时辰之久。”

    林随安:“你是说鲁时口服毒|药后数个时辰都未发觉,直至毒发?”

    方刻点头。

    林随安皱眉:“也就是说,要么是鲁时自己服毒自尽——”

    “要么鲁时不知自己被喂了毒。”花一棠拼命摇着小扇子,竭尽全力想要散去空气里的怪味儿,无奈收效甚微。

    方刻摇头,“若要自尽,投缳跳河哪一个不比服毒方便?更何况此毒稀有难得,我身为医者尚且辨不出名堂,鲁时穷困潦倒,年老体衰,只凭他自己,何处去寻?但若说不曾发现,也不合理,服用此毒后,虽不会即刻剧烈发作,也定有轻微反应,比如皮肤红肿泛红,心跳加快,四肢无力,口眼干燥,断不会数个时辰毫无所觉——”说到这,方刻不禁一顿,“除非——”

    “除非他经常出现这些症状,所以不曾在意。”林随安道。

    “那么就是第三种可能,”花一棠眼瞳亮得惊人,“鲁时曾长期服用这种毒。”

    方刻沉默半晌,“他服下的不是毒,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