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雪夜

    15 雪夜 (第3/3页)

已攥得温热的狼毫往怀中塞去——

    突然狂风大作,粗糙雪粒被灌进回廊,砸了他满头满身,眼前大门倏然而开,郁濯背着光攀靠房门,面上五官全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周鹤鸣的动作刚到一半,好巧不巧,那狼毫还余半根在外。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周鹤鸣:“......”

    他被捉了现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把笔往郁濯方向递过去:“今夜院中,世子似是落了东西,还请看看——”

    这话没能说完,因为郁濯直挺挺砸向了他,动静僵硬,不似活人。

    明月被云翳遮蔽,灌下无边长夜,郁濯就着这个动作,倒在了身前人的胸口上。

    暖和的。

    他像是冬季黑夜中终于寻到热源的、不耐寒的兽,稍微触碰到点温度,便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

    是而他十分自然地伸臂,紧紧环住了触手可及处温热劲韧的腰肢。

    周鹤鸣猝然被抱,身子一僵,只听得郁濯的声音在他胸前闷闷响着:“兄长,你走吧。”

    说完,他又抱得更紧了一点。

    周鹤鸣低头看他,郁濯的头冠散了大半,这是一个时辰前的打斗造成的,他心知肚明。

    脖颈间的指印也没褪干净,绯红突兀浮现在苍白皮肤上,瞧着有些可怜。

    这人狐裘也不知抛哪儿去了,身上已然冷得像冰,实在很不耐寒。

    周鹤鸣推了推他,郁濯纹丝不动;周鹤鸣后退一步,郁濯紧紧贴上。

    这人似乎,不大清醒。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世子?”

    郁濯没回话。

    周鹤鸣皱着眉朝屋内看,门开了这么半晌,也没见米酒出来迎,许是自己回房睡下了。这房内如今空无一人,眼下实在有些棘手。

    可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外吹冷风。

    周鹤鸣叹口气,只好就着这个半推半抱的姿势,将这口是心非的家伙弄到床上去。

    郁濯迷糊中摸到更加柔软温暖的被褥,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环住周鹤鸣的手,很是自觉地钻进被子里去了,只堪堪露出半个脑袋。

    周鹤鸣犹豫一瞬,伸手探他额头。

    好烫。

    他移开些许,转身要走,准备叫府医来看看。

    “别走,”小拇指被勾住了,周鹤鸣侧目去看,郁濯眼睛一直没睁过,在高烧里迷迷糊糊说着梦话,“阿涟,你信哥哥。”

    “阿涟”这两个字让周鹤鸣倏然一震,他就着这个姿势没挣开,问:“信你什么?”

    郁濯又不说话了,梦里蹙着眉,像是想说又不能说。半晌,他小声道:“药太苦,哥哥偷偷买了糖,你喝完吃一颗,但不能不喝药。”

    他喃喃着,用指节又勾了一下。

    这动作轻极了,周鹤鸣却被勾动,顺势朝前走了一步。

    郁濯的语气是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温柔,与其说是在哄小孩,倒不如说是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好不好?”

    床侧景泰蓝的博山炉吐着袅袅沉香雾,廊下风声呜咽,隐约可闻嘶哑鹰唳。

    周鹤鸣喉头上下滚动一遭,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