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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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叫那小千户“休要言而无信”,竟然已将一颗真心尽数交付。

    台下看客哄然大笑,夫浩安也乐不可支,评道:“实在天真!”

    两人都全然不知,隔空正对的二楼另一侧包间里,周鹤鸣早已黑了脸,看着谢韫皱眉道:“你平日里尽看这些?”

    他被谢韫强拉着来了金隐阁,后者美名其曰要“将这出新戏讲给小寒听”,又嫌一个人无趣,硬要他作陪。

    可如此开展,接下来必是错付真心,他实在瞧不得这个。

    “别急嘛,”这戏的走向谢韫也没底,可总不能让周鹤鸣就这么走了,只好哂笑着地拍拍他的肩,“这戏方才开场没多久呢。”

    小千户同这丫鬟也算情投意合,二人私下诸多幽会,丫鬟牵肠挂肚,却在一次同小千户就寝时寻出香罗袖中一块手帕,顿知其觅得新欢,好似五雷轰顶,当场同其恩断义绝。

    周鹤鸣起身就要走,被谢韫劝住了:“云野,好云野,你再看看。”

    少年将军咬牙切齿,偏头指向台子:“这究竟哪里有趣?”

    郁濯垂着眸子,折扇合拢,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掌心,面上瞧不出喜怒。

    夫浩安嗤笑一声,嘴里塞着软糕,含混不清地说:“低贱下人,偶沾雨露已是殊恩,岂可肖想一世富贵荣华?”

    这丫鬟魂不守舍,越想越气,终究不愿息事宁人,心悲好似扑火蛾,还要被刻意指去侍奉小千户的新欢小姐,为其挽鬓描眉,送其风光出嫁。

    夫浩安翘着二郎腿,手上抛着柑橘玩,眼见那新娘子妆成,感叹一声:“肌肤如酥、眉目传情——美人就是好,无论何时都叫人赏心悦目。这小丫鬟也不赖,只可惜没投个好胎。”

    郁濯轻笑一声:“投了好胎,便能尽遂心意么?”

    “这话对也不对。”夫浩安瞥他一眼,瞧见昏黄琉璃光下照着的侧脸,光洁面上好似凝着羊脂玉,直教他看得心痒痒,“左右你我没这烦恼,总不至于事事身不由己。”

    岂料临到囍堂前,这丫鬟忽的破口大骂,声声泣血,诉尽心中多日苦,反叫小千户母亲心生怜意,两桩婚事一次办,丫鬟终得侍妾位。

    台上红纸纷飞,唢呐嘹响;台下一片哗然,嘈嘈切切。

    谢韫也看得呆愣半晌,继而朝周鹤鸣乐道:“我说什么来着?”

    夜色渐浓,曲声不歇。这冲天的热闹喜气几乎将周鹤鸣带回他同郁濯大婚的那天,他内心翻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是而他换个姿势落座,取茶仰颈饮尽了,忽的瞥见隔空对面包厢处站起来的两个身影——

    夫浩安对这结果颇不满意,连连摆手起身,招呼郁濯一起走,眉眼间满是不耐:“低贱婢女怎可登堂入室?这戏不好,真是扫兴!”

    郁濯喟叹一声,含笑道:“在下俗见,倒觉得颇为有趣。”

    他随着起身,伸手拨开一点坠珠垂帘,想要往那戏台上再瞧一瞧,却猝然对上一双惊愕的眼——

    夫浩安蹙着眉,几步凑过来,嘴里嘟囔着:“发什么呆——操,世子白日里不是说,周将军不肯陪你来这勾栏听曲吗?”

    这恍然变调激昂的后半句,随戏台上谢幕时的掌声一起炸响在耳边,好似火光闪电,照得人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