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第3/3页)

在发颤,我用灵力护住她的心脉,碧蓝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血却一直穿过我的指缝往外涌。

    方寸大乱之间,有一只玉白的纸蝶落在我的指尖,却被灵力护着,没沾到一点血,我急迫紧张的动作顿住。

    有人在我身边蹲俯下身,身上的味道如山间新雪,修长的手伸出盖在我颤抖的手上,替我接过了晚尔尔胸口伤势的料理。

    我转过头,正见谢如寂的侧脸。玉纸蝶找到他了,他来了。我喉间的声音几乎堵塞住,我想说,我没有,却哑火在喉里。

    谢如寂的眼睛一直生得很好,此刻漏下的月光却让我清楚看见自己在他眼底的倒影,溅了半脸的血,神色慌张,边上倒了一个殷舟,我的佩剑还插在晚尔尔的胸中,这样的情况,我说我没有,谁会信。

    谢如寂从袖中扯出一个素白的帕子,静默地擦去我额角的血迹,平稳道:「我知道。」

    地面有微微震鸣声响起来,一盏一盏的明灯传进禁林里,里头从未如此这样通明过,是夜间不休的巡卫队发现此处的异常了。一圈圈把我们包围起来,闻讯而来的玉已真人不肯信眼前所见,颤着手俯下身,抚摸着殷舟的鼻息。

    一瞬间的柔弱都被我收拢起,我下意识想摸边上的佩剑,却摸了个空——它正插在晚尔尔的胸口之中。

    我仰起头,剑尖都指向我,为首的巡卫队队长露出不忍,玉已真人突然仰起头,面容赤红,像是要发蛮的野兽,一道十分凌厉的罡风从我袭来。谢如寂反应很快,立刻按住我的头,但我鬓边的头发还是被擦过因此散落开,十分狼狈。玉已真人怒道:「朝珠!」

    与此同时,谢如寂的佩剑被他拔出,轻轻地插在身侧地上,隔绝在玉已真人与我们之间,像是无声的警告。

    玉已真人瞬时停住了脚步,他颤声怒问:「谢剑君,你这是何意?」

    谢如寂像没听见一样,垂下眼看我,鸦一样的羽睫长长,开口道:「你要先睡一觉吗?还是想走?」

    这般示好,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如此这般,只是可惜,太迟了,若是前世我该是很高兴的。我如今心里只剩下荒谬,我退一步,眼见谢如寂的唇角抿成一条白线,抬眼看向玉已真人:「晚尔尔是我刺的,但殷舟不是。你想杀我报失子之痛,也得先经审问过再说。」

    我站起身来,想拍去身上的灰,可衣裙上的血怎能拍去。

    我下意识地摸腰间,玉龙剑也已经不在了,手心一片渐干的粘腻。

    巡卫队要拿下我,我便配合地戴上扶陵宗专对罪人使用的玲珑脚枷,戴上之后修为被封印,行走时如在刀尖之上。夜里的扶陵宗一盏盏亮起灯来,南玄堂尘封已久的问罪厅为我开起来。

    南玄堂主是个半老徐娘,坐在上首,一双眼冷冷地打量我。

    玉已真人坐在她边上,压着一股痛楚。扶陵宗的各峰峰主都已经出来了,门中少有见这帮人出现得这样整齐的时候,我师父作为掌门却不在,他与我二师兄已出门月余。

    我跪倒在堂下,被警钟召集来的弟子们沉默地入厅,我感受到这沉默下头压着的是厌恶与愤怒,是对我的千夫所指。大家很清楚,门内小打小闹便也就罢了,若真违反门派规则,不顾师门情谊杀人泄愤,那便与反骨逆徒无异了。

    我面前躺着的是一具尸体,殷舟的,面色青白一片,呈现出一片死寂,脖子上一圈青紫,是被活活掐死的。

    晚尔尔不在,因为伤势太重被送往第三峰的药峰主那去治疗了,有弟子捧着一把剑上来,流转着华光的玉龙剑此刻也死寂下去,上头的血凝固住,像是洗刷不掉的罪孽。弟子把剑递给南玄堂主,俯身道:「晚师妹胸口的剑,已取下来了,是鲤鱼洲少主佩剑玉龙剑无疑。晚师妹伤势过重,昏迷不醒。」

    我此前已经陈述过一次情况,我说我见殷舟有异,跟着他进了禁林。见到他被魔修擒住,生命危在旦夕,才出剑救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魇术,把晚尔尔认成了魔修,一剑刺进了她的胸口。

    但是南玄堂主说,现场并无魔气,并无旁人,我所说分明荒唐,种种证据指向的是我。

    唯一的证人晚尔尔还在昏睡之中,我如今不过是一个百口莫辩。

    南玄堂主问道:「掌门关门第三徒,朝珠?」

    我应道:「是。」

    她缓缓出声:「晚尔尔胸口所插之剑是你的?」

    我应道:「是。」

    她再问:「你嫉恨晚尔尔在登云台十招挑下你,对殷舟多次挑衅你的言论心生不满?」

    我哑声道:「是。」

    我也有些讶异,眼角有点湿润,原来前世今生这样多年,嫉恨这两个字承认的时候竟然这样轻松。我嫉恨她天资出众,嫉恨谢如寂对她倾心,嫉恨她可以拿走我的鲤鱼洲。我心中经年的郁气突然散去,像是想通了什么,茫然地抬起头。

    南玄堂主闭上眼,像是惋惜,像是厌恶,吐字道:「朝珠,残害同门,先断筋骨,后废修为,至于最终处决,留到掌门回来再做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