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4 第 4 章 (第3/3页)

备洗漱睡下。

    原本以为今日就会平静过去,然而两刻之后,后殿便传来热闹声音。

    宫人们都立即起身穿衣,怕前面召唤伺候。

    夜里的长信宫寂静无声,除了满天星斗,只剩偶尔呼啸而来的风。

    尤其是冬日,夜幕低垂,寒风凛冽,这金碧辉煌的皇宫犹如坟场,埋葬了所有的悲欢离合。

    即便偶尔有热闹,也囚于狭窄宫室中,飞不出琉璃高墙。

    后殿的热闹很快就平息下来,风过了无痕。

    宫人们准备继续睡下,但刚褪去袄子,东角房的房门便被推开。

    寒风灌入,吹散了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意。

    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往屋中看来。

    不知道为何,沈初宜的心咯噔一声。

    “沈初宜。”

    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是周姑姑。

    这声音犹如地府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沈初宜赶紧爬起来,一边穿鞋穿衣,一边应声:“是姑姑。”

    周姑姑见她起身,往后退了半步,不想被屋里的炭火味道呛到。

    “随我来。”

    角房里没有点灯,其余宫人们都平静躺在通铺上,只有红豆担心看了沈初宜,也不敢多说话。

    沈初宜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傍晚时分肯定出事了,而且不是好事。

    此刻丽嫔把她叫去,又是为何事?

    但此刻也容不得沈初宜多想,她飞快来到门边,顶着寒风跟在了周姑姑身后。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

    此刻永福宫除了值夜的宫人,已经无人在宫中走动,周姑姑同她一起沉默地行至后殿,推开了侧门。

    “进去吧。”

    沈初宜低垂眉眼,她紧紧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一阵暖香扑面而来,却无法让沈初宜手脚回暖。

    寝殿的明间灯火昏暗,鎏金博山炉安静燃着暖衣香,珠帘轻动,遮挡了冬暖阁的光影,只露出花开四季屏风上的一瓣海棠。

    沈初宜停下脚步,不敢多走半步。

    周姑姑在她身后合上了宫门。

    砰的一声,隔绝了光与暗。

    周姑姑那双冰冷的手忽然碰了一下沈初宜的后背:“走吧,娘娘还等着你呢。”

    沈初宜深吸口气,紧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挪,跟着周姑姑来到寝殿前。

    她从未进过丽嫔的寝殿,此刻也无心打量。

    绕过屏风,眼前忽然一片光明。

    四盏琉璃莲花灯垂在寝殿四周,点亮了漆黑的夜。

    丽嫔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轻轻捻着一串十八子。

    沈初宜不敢多看丽嫔一眼,她来到丽嫔跟前三步之遥,规规矩矩跪下行礼:“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膝盖触碰到地上,却并不觉得寒冷。

    殿中火墙一直烧着,不让身娇体贵的娘娘冻伤。

    只是地上很硬,硌得人很疼。

    沈初宜即便跪着,穿着最普通的宫女宫装,也美丽无双。

    丽嫔的目光在她身上慢慢游走,最终落到她露出的尖细下颌上。

    她腰肢细软,脊背却挺直,脖颈微微前倾,显得低眉顺眼,乖顺听话。

    丽嫔心里不悲不喜,此刻,沈初宜已经不是一个人,是她用来固宠的物件。

    对于一个物件,自然也没必要有喜怒哀乐了。

    丽嫔慢慢捻着佛珠,一颗一颗,仔细算着转了多少圈。

    “你是溧水县梧桐村人,家在山脚下,一共有瓦房两间。”

    沈初宜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紧紧攥着拳头,身形丝毫不晃,却一语不发。

    丽嫔没有看她,那双美丽的眼儿只落在十八子上。

    “你家中有父母阿妹,一家四口本来很幸福,只是十岁的时候,父亲外出砍柴遇到猛兽,不幸病故,你阿妹无人照料不甚落水,身子落下了寒症,这么多年都未好。”

    沈初宜抿了抿嘴唇。

    而丽嫔的眼眸,也重新回到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上。

    “你十三岁时,宫中大选,需宫女入宫当差,溧水县被安排了十个名额。宫中派去当差的中监看中了县中富户的小姐,富户不愿,就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你。”

    “那位中监看你美丽更胜一筹,便点头应允,入宫的行脚费也一并给了你。”

    丽嫔忽然轻声笑了一下。

    “你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

    沈初宜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即便是温暖如春的寝殿内,她依旧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丽嫔说的一字不差。

    溧水县虽然就在圣京之侧,距离不过一日路途,可要弄清五年前的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也就是说,对于她的出身,丽嫔一早就安排人打听,也早就对她了如指掌。

    丽嫔就看沈初宜慢慢变了脸色,脸上也有了冷汗,心中忽然有些畅快。

    拿捏一个人,看她摇尾乞怜,看她痛苦不堪,真是让人愉快。

    丽嫔慢慢勾起唇角,语气越发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很恶毒。

    “沈初宜,你是不是一心想要出宫?”

    沈初宜慢慢抬起头,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平静,顺着丽嫔的引导,泄露出她最想要的惊慌失措。

    “娘娘。”

    沈初宜的声音无比干涩。

    “娘娘想要奴婢如何侍奉娘娘?奴婢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她的反应令丽嫔很愉快。

    丽嫔脸上笑容越发宽和。

    那张妍丽的芙蓉面似乎也莹润着佛光,温和慈爱。

    “哪里要你们肝脑涂地?”

    丽嫔笑了一声,然后才慢慢开口:“沈初宜,你家中贫寒,母亲年迈,阿妹重病,即便出了宫也无法摆脱困境。”

    “不如……”她手指停下,恰好停在朱砂珠上,“不如我给你个机会,保准你家人荣华富贵,不被生计所累。”

    “好不好?”

    她虽然用了商量的语气,但沈初宜却很明白,自己根本没得选择。

    丽嫔要她做的事情,肯定比柳听梅的危险百倍。

    可她拿着自己的家人,捏着她的命脉,沈初宜寄人篱下,想反抗已绝无可能。

    她这人天生就懂审时度势,还未到绝路时,一切都能周旋。

    沈初宜弯下腰,重重给丽嫔磕了一个头。

    “谨遵娘娘教导。”

    丽嫔笑颜如花:“好,那沈初宜。”

    “把衣服脱干净,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