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第2/3页)

异,他还伸手弹了一下手中的桃木剑,感慨了一句:

    “应该是真桃木了,国营家具厂的品质,确实信得过啊。”

    ……

    “都让让,都让让!”李三江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三个人,“他们被祟上了,还没醒,大家去附近瓷缸里舀点金汁儿,烧热乎了,给他们灌上。”

    其实,李三江知道刘瞎子最擅长除祟,但一来刘瞎子受伤了状态不好,二来,这仨到底是个啥玩意儿他心里也清楚,该他们的。

    当下,村民们分为两拨,一拨负责把牛家仨兄妹抬回做斋事的棚子,另一拨则去掏瓷缸准备烧金汁,后者明显更加兴奋雀跃,走路都带着风。

    棚子里,一下子围满了,有些原本还在熟睡的村民也被动静惊醒或是被邻里喊醒,一起过来看热闹。

    白天这里办斋事时冷冷清清,后半夜反倒是人头涌动起来。

    山大爷和刘金霞各自坐在椅子上,被村民们嘘寒问暖。

    在村民看来,这俩那不肯定是和死倒搏杀时受的伤么!

    有孩子眼尖,瞧见了山大爷湿漉漉的裤子,被自家大人一阵训斥,说这是和死倒交手后被死倒身上的水浸湿的。

    又有路过坟茔的村民来传话,说牛老太的坟被挖开了,里头啥都没了。

    这一消息,立即将棚子里的讨论氛围推上了高潮,简直比放露天大电影时还热闹。

    最忙碌的还是李三江,他正继续高举着桃木剑不断走动挥舞,做着法事。

    他的动作没那么标准出尘,也不连贯优雅,比白事班子的道士和尚在观感上差太多,但村民们都清楚白事班子那都是唬人表演性质的,眼前这老人才是有真本事。

    李三江这边砍一下,那边刺一下,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嘴里再念叨着一些老词儿。

    这些词儿念得很含糊,在李追远耳朵里,有点像太爷晚上坐露台乘凉时听的收音机里放的《杨家将》。

    李三江是睡饱了的,再加上四周这么多人关注喝彩,他也舞得更来劲了。

    等一阵臭味传来时,李三江果断收手:

    “好了,鬼氛已除,妖气已清,大家都放心吧,以后这里就没事了。”

    众人一起鼓掌叫好。

    李三江负剑而立,笑容含蓄。

    他自个儿也清楚先前一套动作表演都是无意义的,但他又没额外收钱不是,那就不算宣扬封建迷信获利,纯当是给村民们求个心安,图个情绪价值了。

    用塑料桶盛的金汁儿被送来了,升腾着雾气,还热乎着。

    附近不少村民闻着味儿后都开始干呕,一些人甚至已经吐了出来,可饶是如此,愣是没一个人要避让离场的!

    尤其是抢站在内圈的,味儿最浓,却依旧捏着鼻子认真看着,外圈的则不停蹦跶,生怕错过了名场面。

    这也真算是,闻着臭,看着香了。

    李三江自己胃里都一阵倒腾,却还是得强撑着吩咐村民灌口。

    几个好事的村民早就鼻上缠着湿布条,先将牛家仨兄妹的嘴给扒开,再用舀猪槽的大勺儿给他小心翼翼地灌进去。

    这手,可一点都不抖,当真稳得很,一点菜都没落下更没溢出;

    如同给开水瓶灌热水一样,还能听到“滴落落落”声响。

    第一个被灌的牛福醒来,他先趴在地上吐。

    随后是牛瑞和牛莲。

    很快,仨兄妹一起开吐,他们自家的子女也端来了清水让他们漱口。

    周围村民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夸赞,虽然味儿不好闻,但真灵啊。

    等到牛家仨兄妹吐好了,或者叫逐渐适应了,他们纷纷大哭着跑到李三江面前跪下,抱着李三江的腿一阵哀嚎感谢。

    他们是留有一点事发时记忆的,都瞧见了自家老娘要来找自己索命,要是今儿个没李三江等人在此坐斋,他们怕是真要被那绝情狠心的老娘给带下去了。

    这是为自己的死里逃生而哭,所以哭得格外真切,牛莲更是词句连篇,将李三江歌颂成了自个儿的再生父母。

    她的俩哥哥们和白天哭丧时一样,重复着妹妹的尾音附和,如同和声。

    李三江一边劝慰一边努力想把他们推开,一是嫌弃他们身上现在的这股味儿太冲,二是当他们的再生父母李三江觉得晦气,这哪里是感谢,分明是在咒自己!

    不过,有了牛家仨兄妹醒来后的现身说法,等于是在村民们心里,给李三江连带着山大爷刘金霞等人,又打上了一层光环。

    这之后,怕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或者临近村子的人遇到事儿,都会去思源村寻李家捞尸人了。

    一番哭泣倾诉拉扯结束后,李三江收到了牛家仨兄妹的尾款。

    其实尾款本来不多,因为这种事儿的规矩,都是提前给好大部分,不过这次尾款额外加了厚,真不老少。

    看来,这牛家仨兄妹,也就是对自家老娘抠门,对自己的命和对外人,倒是大方得紧。

    山大爷捏着封利红包,唇都压不住了,露出黑黢黢的牙洞。

    可扭头一看,发现李三江手里的比自己要厚得多,又是一阵胸闷,每次都这样,次次都是这样!

    刘金霞倒还好,没多么高兴,也没多么感伤,就是感觉脸上还在火辣辣的痛,也不晓得是自己面皮没山大爷厚,还是那叫润生的小子对自己格外没留情。

    牛家仨兄妹还想认李三江做干爹,被李三江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此,李三江还扯出了一套命格理论,说他天生就是无儿无女的孤煞命,不适合收干亲。

    这套说辞刘金霞听得耳熟,这一门的人,多少都有点商业形象在身。

    离开前,李三江还特意当众叮嘱和提醒了牛家仨兄妹:

    “任何人,做了啥事儿,一笔笔账,都在老天爷那里挂了号的,这次我违规救你们,已经算是逆了老天。

    接下来,你们要但行好事,虔诚行善,努力积德,要是心不诚、念不纯,怕是不久后还得遭遇些祸事。

    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我也只能帮到这里。”

    这其实只是一种该行业的官话套话,先收了当前的利和名,再和未来的事撇清干系。

    但这番话,却在不久后被村民们回想起来,再次对李三江的本事竖起大拇指,更有人喊出了“李老神仙”的尊称。

    以至于后来牛家仨兄妹的家人,再次恭恭敬敬地把李三江请来“看病”。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总之,乱糟糟的事情彻底结束时,都凌晨四点多了。

    润生将板车推出,李三江、山大爷和刘金霞依次坐好,李追远本也想着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的车铃声。

    回头一看,是秦叔。

    “太爷,我去坐秦叔的车了。”

    “去吧去吧,早点回去歇息。”

    李追远来到二八大杠前,秦叔一把将他抱起,放在了前杠上,随即他自己推行一段蹬着踏板,翻身上车。

    有点困了,李追远干脆抵在秦叔胸口上打起了盹儿。

    秦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男孩,有些意外,他居然没问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场。

    这导致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没能派上用场。

    从石港回到思源村,天边已泛起鱼腹白。

    “叔,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睡。”

    李追远跑进屋子,来到二楼,直接去洗澡。

    东屋卧室里,原本正在睡觉的秦璃听到坝子上传来的动静,坐起了身。

    “睡下去,现在不要去见他,他刚回来,也疲了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你现在去找他,他还得分出心思和精力来对你。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是个人都受不了,会觉得烦的。”

    秦璃看向柳玉梅,目光里带着疑惑。

    “乖,孩子,奶奶不会骗你,想要当玩伴玩得久,那就得两个人在一起时,都觉得舒心快乐,明白了么?”

    秦璃躺了回去。

    “对了,明早不要太急着进他屋去等他了,等他醒了你再去,最好啊,让他下来接你上去。”

    躺在床上的秦璃眼睫毛开始抖动。

    “好好好,等他醒了出了卧室门,你就上去。”

    秦璃闭上眼,开始睡觉。

    柳玉梅帮孙女盖好被子,自己则走到中屋,打开门,秦力站在门口。

    进来后,秦力将今天发生的事小声讲述了一遍,柳玉梅点点头,秦力也就离开了。

    “哎……”

    柳玉梅侧身看向牌位供奉处,她本就有每天和牌位们聊聊天的习惯,可今儿个刚酝酿好情绪,就被一股味道给打断了。

    是摆在灵堂上的那颗开了瓢儿的鸭蛋,这个天气……都已经开始臭了。

    ……

    李追远洗完澡时,太爷他们还没回来,他自己就先进卧室躺床上睡了。

    一觉醒来,几乎快到了中午。

    他看向卧室椅子位置,却没看见那道身影,心里有些失落。

    不知道,她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起身,拿着脸盆,推开门,门口也没站着她,东北角看书的板凳上,也没她的身影。

    李追远走到露台边,向下看去。

    女孩今天穿着一身齐胸襦裙,上衬红,下裙鹅黄,头发披柔在肩,比往常打扮,多了几分活泼俏皮。

    她依旧坐在门槛内,一双绣鞋踩在门槛上。

    女孩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二楼。

    “稳住,阿璃!”

    秦璃站起身,向屋里走去。

    徒留柳玉梅在后头捂头叹息。

    秦璃来到二楼李追远身前,眼睛看着他。

    “我昨晚回来晚了,睡过头了。”

    解释了一声后,李追远开始洗漱,然后牵着秦璃的手,下了楼,要到饭点了,他饿了。

    楼下很热闹,李三江、山大爷和刘金霞已经对着一盘花生米一碗鱼冻头先喝上了酒。

    刘金霞和山大爷身上伤口做了包扎处理,脸上也敷了膏药。

    他们没去诊所,干他们这一行的,轻易不得去诊所的,尤其是刘金霞,不少人还是来找她“治病”的。

    不过刘金霞做事向来有分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每次给人喝下自己用开水兑糖再兑黑芝麻糊的符水后,都会要求家属带病人去卫生院继续看或者继续吃药,言明自己这只是配合医生的小道。

    李追远知道,给他们上药的,应该是刘姨,上次刘姨给太爷上药,手艺就很好。

    “润生哥呢?”

    “润生啊。”山大爷打了个酒嗝儿,刚准备说话,就瞅见外头润生和秦叔一起从田里回来了。

    润生,去种田了。

    看着他扛着锄头赤着脚身上汗渍渍的样子,李追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吃闲饭的,虽然确实是。

    “吃饭了,吃饭了!”

    刘姨招呼大家吃饭。

    柳玉梅他们一桌,李三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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