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第3/3页)

吃饭,所以这顿只当是垫垫饥。

    当然了,这年头炸串当饭吃饱本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大部分孩子只能买个一根两根解解馋。

    回到家,李追远就看见坐在那里心事重重的柳玉梅。

    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李追远走过来时,阿璃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柳玉梅见状,这才舒了口气,她真怕像上次那样,孙女不理男孩,病情又回去了。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她觉得自己真难,居然在为孙女没往外给男的搬东西而感到担忧。

    “阿璃,这是我帮你代买的礼物。”李追远将玻璃饰品递给阿璃,“这是我给你买的丝巾。”

    丝巾不贵,是时下大陆电视电影里比较流行的传统款式,李追远觉得很配阿璃的气质,至于怎么搭配,反正不用自己操心。

    让刘姨给谭文彬上了药后,大家就出发去翠翠家,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走在后面,润生和谭文彬走在前头。

    老远就看见站在坝子上翘首以盼的翠翠。

    “远侯哥哥,你们来啦。”

    “翠翠,这是我的礼物,这是阿璃的。”

    “这是我们的。”

    “谢谢,谢谢大家。”

    中饭简直就是李三江家的翻版,李追远和阿璃坐一桌,润生一个人坐一桌,唯一能坐上主桌的,反倒是谭文彬。

    李菊香很开心地把菜这里分分,那里分分。

    刘金霞端起一杯酒喝了,她倒是挺乐得孙女生日热闹的,但她这人就习惯嘴损一点,嘟囔了一声:

    “还真是萝卜开会。”

    饭后是要留一会儿的,大家都在坝子上,翠翠拿出了皮筋用两根长凳撑起来。

    本意是想邀请阿璃跳的,但阿璃摇头拒绝。

    最后,是谭文彬和翠翠一起跳,他跳得还真挺好,这个时期,大家娱乐方式比较少,跳皮筋并不是女孩专属,男孩子也玩。

    玩闹时,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上坝子,这是来生意了。

    刘金霞和李菊香将人请进里屋。

    不一会儿,那男孩出来了,站在边上看着谭文彬和翠翠。

    “你要一起玩么?”

    男孩害羞地点点头。

    原本,李追远是没什么感觉,阿璃也没特意看男孩,证明男孩身上很干净。

    但男孩这害羞的神情一显露出来,李追远就沉下了眼皮。

    他自己是擅长观察也擅长演的,所以他看出来了,男孩这个神情变化中,表演痕迹很重。

    果不其然,一起跳皮筋后,男孩开始主动和翠翠聊天,聊天过程中,套出了很多刘金霞家中的情况。

    李追远觉得,他在装小孩。

    不过,李追远不觉得男孩和自己一样,是病友,自己和李兰的这种病,还是很罕见的,京里的心理医生都没见过,唯一现在可能算第三个的,也就是魏正道。

    李追远开始认真观察起男孩的面相,他脑子里《阴阳相学精解》这个数据库,哪怕不算命,也能做个匹配对比。

    果然,有问题,男孩虽然看起来是个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其眉眼、皮肤、耳蜗、牙齿等细节处,都能看出“年轮”痕迹。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孩,他是一个侏儒!

    一个拥有成年人思维的人,装一个孩子,和另一个小女孩套话聊天,这怎么着都让人感到不舒服不对劲。

    “翠翠。”

    “来了,远侯哥哥。”

    翠翠马上过来了。

    “你不要和他玩。”

    “好的,远侯哥哥。”翠翠没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

    “噗哧……嘿嘿嘿。”旁边,谭文彬笑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李追远说出这么符合这个年龄段孩子该说出的话。

    李追远没搭理他,而是看向那个男孩,恰好此时,那个男孩也在看向自己。

    男孩正表现出一种被孤立被排挤的委屈感,他在故意让翠翠看到,这样心软的女孩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翠翠是看到了,翠翠也确实是心软了,但翠翠丝毫没有想再搭理他的意思。

    她是缺朋友,但她更珍惜朋友,远侯哥哥不想让自己和谁玩,那她就绝不和谁玩。

    李追远捕捉到,男孩眼底流露出的一抹怨毒。

    呵,这人,真恶心。

    同时,李追远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这么恶心?

    但自己和他不一样,自己生理年龄就是这个岁数,表演是为了不失去自我,而且不管怎么样,他只是在维系自己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一个样子。

    可对方实际年龄,李追远推测怕是上五十岁了。

    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把自己伪装成小孩子,来和一个小女孩主动接触,到底是什么动机?

    “呜呜呜……呜呜呜……”

    男孩蹲地上,哭了起来。

    可是哭着哭着,却没人搭理他,主要坝子上的这些人,都听李追远的话。

    男孩不哭了,他站起身,主动走向李追远。

    “润生哥。”

    “哎!”

    润生及时过来,伸手将男孩提起来,放到远处,然后伸手指了指他,对其进行无声警告。

    男孩不敢再哭闹了,就低着头,站在原地。

    过了会儿,那个男人出来了,二人长得确实很像,在外人眼里,就是父子。

    只是,这父亲和儿子的身份,得对换一下。

    刘金霞和李菊香也出来了,将这对父子送出了坝子。

    “彬彬哥。”李追远指着那对父子离去的方向,“跟一段路观察一下,别被发现。”

    “明白。”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谭文彬还是跟了上去,他这人,很容易给自己找到氛围代入感。

    “喝汽水。”李菊香端来一箱汽水放在坝子上。

    李追远问道:“香侯阿姨,刚刚他们来是为的什么事呀?”

    “那男的老婆走了一年了,准备给她办个小冥寿,请我和翠翠奶去家里办一场。”

    小冥寿的意思是,只办法事不办席面,通常就自己家里人烧点东西。

    “好奇怪哦,都请了你们了,却不办席。”

    “可能是村里人缘不好办不起来吧,那男的,脾气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

    “翠翠奶奶问了一些具体的事,他回答不上来,多问几次后,他还委屈扒拉的,像是要被问哭似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这样,啧啧。”

    “香侯阿姨,那能不去他家办事么?”

    “那怎么行,钱都已经收了。”

    谭文彬跑回来了,他皱着眉对李追远说道:“小远,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他们走出去没多远,在路边,当爹的居然给儿子递烟点烟。”

    “哦。”李追远倒是不觉得有多意外,“听到他们说什么了么?”

    “路上不太好靠近,他们开拖拉机来的,拖拉机停在前面十字路口那儿,现在已经走了。”

    李追远走进屋,推开里间的房门,刘金霞正坐在桌子后头拿着笔算着什么。

    “小远侯啊,啥事?”

    李追远走到桌边,看了一眼刘金霞面前纸上写的八字,他拿起另一支笔,在上头把结果写了上去。

    刘金霞扫了一眼,疑惑道:“你在瞎写什么呢。”

    很显然,刘金霞不认识正确答案,她一直以来,只是在按照自己那一套算法在推算,正确与否是次要的,主打一个努力过了尽了心意。

    “刘奶奶,刚刚那对是父子么?”

    “不是父子还能是什么,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惜了那伢儿,妈走得早啊。”

    “刘奶奶,那个男的是儿子,那个男孩才是爸爸,他已经至少五十岁了,他是个侏儒。”

    “侏儒?”

    “就是长不高的那种人。”

    “哦……真的?”

    “刚刚彬彬哥跟着他们出去,偷听到他们讲话了,男的喊那小孩爸爸,小孩喊男的乖儿子。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彬彬哥说他能对天发誓,他们真的这么说话了。”

    “这……”

    “所以,父子关系都颠倒了,那给女的办的冥寿,又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

    “刘奶奶,保险起见,你还是别和香侯阿姨去了,把钱退给他们吧。”

    刘金霞神情严肃地缓缓点头:

    “好。”

    这答应得,让李追远都感到一些措不及防,很不适应。

    大概是因为和自家太爷待久了的缘故,自己都有些习惯太爷怎么说都不听了。

    “您真的不去了?不是在这里糊弄小孩?”

    刘金霞打开抽屉,将里面刚收到的钱拿出来拍在桌上,愤愤道:

    “家庭关系告诉我的都是错的,这不摆明了不是诚心办斋事有问题么,我怎么可能还带着香侯去他家里,保不齐会遇什么事儿呢。

    傻子才会去!”

    李追远一下子觉得好舒服。

    “小远侯,谢谢你来告诉奶奶这些。”

    “刘奶奶,你不再问问彬彬哥,或者找人去他们村里再打听打听?”

    “没必要了,咱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图个顺遂吉利,哪怕你刚说的都是假的,但你这个细伢儿在我刚接了活儿就过来说了,就算是假的……我也是不敢去的。

    我就这条烂命,还指望着多活几年给你香侯阿姨和翠翠以后再攒点呢,我又不是你太爷那种东西,可不敢胡来。”

    李追远点点头,他深以为然。

    和翠翠告别,往家走时,李追远心情很好,牵着女孩的手不自觉地轻荡着。

    很快,女孩也给予了回应,她也开始加力,一起荡起了手。

    谭文彬回头看了看,建议道:“小远哥,现在还早呢,我看屋里有钓竿,要不我们现在去钓鱼吧?”

    “不去。”

    “哦,那我和润生去钓。”

    润生:“我也不去。”

    “我发现了,你是小远哥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怎么像个跟屁虫一样。”

    “我没叫哥。”

    谭文彬:“……”

    回到家,就看见李三江坐在坝子上,他站起身,对润生道:“润生,刚小卖部来电话了,走,来活儿了,我们去西亭镇捞死倒去。”

    “哎,好,嗯?我爷没去捞么?”

    润生家就在西亭镇,正常的死倒他爷爷也就顺手捞掉的事儿。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我也是才从电话里知道,你爷爷上个礼拜晚上打完牌回家,顺路去邻居家上厕所时摔进粪缸里去了,还是邻居听到动静把他给捞出来的。

    虽然人没事,但摔断了一条腿。

    那山炮不好意思说,居然一直瞒着我们!”